东北美食南下之旅 菜肴的迁徙和味蕾的惊喜 2024年06月12日  

  文/王哲君

  味蕾的惊喜:邂逅廿年

  记忆是容易被捆绑在一起“销售”的,尤其是气味。记忆里,东北美食的气味就常常和普桑、离合、挂挡、震颤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物和感受联系在一起。

  2009年,我在杭州城西的一所驾校学车,临考冲刺阶段,隔三差五要到场地突击。那里远离市区,当年的杭城还没有地铁,交通不便,我如果赶不上在武林门教练的顺风车,就只得换好几路公交车才能到那。

  沿途有一个东北餐馆。虽然仅是口腹之欲,但在紧张的备考阶段,它不仅是我改善伙食的地方,更是我枯燥的学车周期里,为数不多的“小确幸”。在场地泡了一天,满身疲惫,仿佛身上沾满了汽油和机油味,回来的路上,几乎一念之间,一头钻进这个半地下的饭店,大分量的菜肴仿佛能把锅气也放大,大口吃肉的感觉可以消除一天的困顿。

  尽管那个饭店粗犷到不成风格,却让我有发现世外桃源般的惊喜。在日韩料、东南亚菜等外来物占据杭州餐饮主流的当年,本土菜系,能排得上名的也只有川、粤、鲁,东北菜还很不成气候。

  用现在的话说,我发现了宝藏饭店。

  事实上,我与东北美食的最早邂逅是在20年前。而且我在异乡便知,东北菜其实本身早已成气候,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只徘徊在北方。2004年至2008年期间,我在北京念书,学校周围方圆500米内开了两家东北饭店,它们的占地面积是其他饭店的数倍,生意很好。在极具东北特色的环境里,三五好友也好,社团聚餐也罢,青春的气息仿佛变得更加爽朗,在那里尝试开怀畅饮,吐露心声,也不知是不是东北大花给的勇气。

  如今在这里,当我看见现在许多东北餐厅把桌子改成炕,墙上挂上高粱、苞米,再铺上大花的桌布椅垫,淡然笑之——这些招数早在20年前就已屡试不爽。

  驾照学成后,我没有机会再跑到那条路上,也不会为了吃一口东北菜专程跑老远,于是开始惦记着杭州有没有其他地方也有不赖的东北菜。后来听说在浙大西溪校区附近有一家,但只有冲动,从未踏入。

  就这样沉寂了很多年,尽管每年我都会留意新餐厅,但发现十几年来大差不差。餐饮业遭到重创的那三年过后,总算有新面孔出现,却也逃不过之前说的那些菜系。尽管西餐品类外拓至美式、法式、意大利、西班牙,东南亚菜按国籍细分成泰国、越南等,不是零星几家而已,就是没有太坚挺的生命力。

  但东北菜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跳入了低迷的餐饮市场中,就像15年前的充斥着机油味的傍晚,让一个瘪气的我,一下子充满元气。说不清是哪个时候,就在我打开“小红书”,打开“地图”搜附近餐厅,抑或是打开某个外卖软件思考晚饭吃啥的时候,齐刷刷跳出来一排东北餐馆。

  菜肴的迁徙:南北联姻

  东北菜大肆进入南方市场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化学反应?

  当全网都在夸赞东北菜的性价比,几块钱就能收获一大碗粉条,一个铁锅炖管一家人肚子,颠覆南方食客对“一份”的概念时,困惑也随之而来:想尝试不同的菜,却不敢多点。

  针对这个困惑,有些饭店推出了“一人份”“单份”“拼盘套餐”等。看似解决了量大的问题。比如把铁锅炖里头的大鹅、玉米饼等单独拿出来,凑成一人吃的量,单独销售;套餐里配三个菜,每个菜只装一小份。但这样的做法,不能应对所有菜品,且有些食客觉得,从中分出一部分来的菜,怎么看都是“食堂”的画风。

  而事实上,从目前东北菜的均价来看,它的价格并不比其他菜系“美丽”。就拿锅包肉来说,均价在45元左右,更有甚者卖到了70+。我尝试点了一碗40元的锅包肉,专门请教了一位会做锅包肉的地道东北人,他评价:“外头做得不错,就是肉少了点,这点肉不至于卖这么贵。”

  地图上出现的,仅仅是我用关键词“萧山东北菜”找到的餐厅,这还没有囊括那些不带“东北”字眼,实际上却是东北人经营的东北餐厅,例如很多萧山人都认准的“晓辉饺子”;还有以卖特色东北小吃的小饭馆,除了东北烧烤,光卖烤冷面的就有好多家。

  这些饭店既继承了东北美食的标配,比如,饺子就凉菜,也出现了一些意思的改良,例如与本土美食“联姻”:烤冷面里原先包裹的是洋葱、香菜、烤肠,到了杭州却包起了臭豆腐。另外还有“中西合璧”的芝士火鸡面烤冷面、芝士奥尔良腿排烤冷面。

  东北美食的强势迸发,让我看到了一个画面:很长一段时间,南方的餐饮业,以上海话带领的国家化为趋势,走在越来越精致的道路上,好像是走到了某个顶点,做无可做,再极致也无法真正融入“米其林”那套体系中,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倒戈,整点儿粗线条,或许能开辟一片天地,东北美食恰如其分地提供了这种新鲜感。

  至于它能持续多久,地图上那么多饭店,一年后变得更加燎原,还是被挑剔的南方食客们遴选成个别,我们一年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