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明

　　周末，回到乡下的家里。一家人在廊檐下坐着，突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原来是久违的小燕子又来屋檐下安营扎寨了。我们喝茶聊天，几只小燕子驻足檐下的电线上，时而侧耳倾听，时而呢喃细语，似乎在欢迎我们回来。

　　燕子是吉祥鸟。小时候，赣南老家的房子里，每年春天都会有燕子来筑巢，房梁上有好几个燕子窝。父亲说，燕子筑巢会给那户人家带来好运。

　　老家的房子二楼是木板铺就，有很多房梁。不知什么时候，燕子飞了进来，在檩子旁边安了家。经常看到燕子在客厅上空盘旋，等到有人开门，它们便斜斜地飞了出去。特别是风雨即将来临时，燕子进进出出，热闹非凡。邻居家大门老是关着，小燕子就在屋檐上搭了个窝。我们放学回家在屋檐下玩耍游戏，几只小燕子常陪伴着我们，跟我们熟悉了，就不怕生，经常在头顶飞来飞去，叽喳细语。

　　小燕子很勤劳，它们不远千里万里结伴而归，不辞风雨兼程的疲惫，寻找自己的家，修葺或重建新窝。有的燕子把新窝垒在屋檐下，与主人同居一室。它们不停歇地忙碌在春风物语中，衔来纤细的枝条，衔回适宜的泥浆，浇灌结实，搭建新巢。它们不仅聪明，而且极通人性。每天早起捉虫，晚归鸟语，带给主人温馨祥和。

　　小燕子也给孩子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一身光滑锃亮的羽毛，绅士似的，立在窝沿，忘情地窸窣呢喃着。有牙牙学语的孩子，看见小燕子高兴地手舞足蹈，与燕子互相倾诉着，大人们不懂他们之间在交流什么。屋主人对燕子不胜喜爱，关注它们的搭窝过程，关心窝里小雏燕的出生、成长。主人的和善，燕子的勤劳，使得整个院落充满和谐。想起了陶渊明的一首诗：“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

　　早晨或者傍晚，几十只燕子落在黑色电线上，婉转着停留好长时间，像久别的朋友聚会热聊。它们腾飞起来像一阵旋风，时而盘旋轻飞，时而贴近地面，似乎与阔别的人们问好叙旧。一只远处飞来的燕子长鸣、尖叫，所有的伙伴都跟着呼应，箭一般直冲云端。它们是天空里自在的舞者，像一条旋转的黑色绸带，又像黑色的闪电，倏地形成曲线灵活展翅；一个回转，突然俯冲下来，直射出去，飞向河的对岸。

　　每年春暖花开时，我就盼望着燕子早点到来。燕子是春天的使者，呼唤着万物复苏生灵活跃。它们呼朋引伴，在春暖乍寒的季节里，呼唤着小草快点破土而出，呼唤着杏树桃树鼓起花骨朵，享受春风千般抚摸，春雨万般滋润；还有那抽绿的白杨，飘絮的柳树，都在翘首企盼燕儿带领她们走进百花齐放的春天。

　　大二那年，有两位女生是湖南转学来的委培生，一位叫燕子。燕子瓜子脸，长头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燕子和同伴喜欢看书，晚自习经常静静地在图书馆阅读。她们有湘妹子的那股泼辣劲，认准的事儿就会坚持到底。大学毕业，燕子和男友去南方进了大公司。后来夫妻俩自主创业，几经打拼，创建了自己的鞋业品牌。前些年，燕子夫妇回到了长沙发展，反哺家乡。事业有成的她，就像那南归的燕儿，由衷地眷恋着这片土地。它们离开时，给人们留下希望；它们回来时，给人们带来了收获。

　　但愿新燕南去，来岁旧燕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