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聂熙恩
在时光的幽径深处,总有一抹独特的风味,宛如一首悠扬的老歌,低吟浅唱在岁月的长河,如同一缕无形的丝线,似灵动的精灵,悄无声息地将游子的心与故乡紧紧相连。那便是腊味,一种深植于岁月土壤,承载着无尽乡愁的独特美食,仿若岁月长河中一颗璀璨而温暖的明珠。
每近年关,腊月的气息便如氤氲的雾气,缱绻缠绵地弥漫在故乡的每一个角落。此时,记忆中的故乡仿佛被施了魔法,家家户户都忙碌于腊味的制作。那是一场与时间的默契对谈,是对传统习俗的虔诚坚守,更是对新春佳节最质朴、最深情的预习,好似一场盛大而庄重的仪式,在岁月的舞台上静静演绎。
犹记得儿时,每至腊月,家中的小院便成了腊味的天然加工厂。阳光洒满庭院,父亲总会早早地起身,前往集市精心挑选肥瘦相间的猪肉、新鲜的草鱼以及肥硕的鸭子,仿佛是在挑选珍贵的宝藏,要为新年的画卷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食材被带回家后,母亲便开始了她的魔法之旅。她先用盐、花椒、八角等香料细细地揉搓着每一块肉,每一片鱼,每一只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又似是在为这些食材编织一场关于美味的梦。随后,这些被香料包裹的食材被逐一放入大缸之中,让它们在静谧中与香料充分交融、渗透,静候时光赋予它们独特的风味,宛如沉睡的种子在等待春天的唤醒。
几天后,当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便是晾晒腊味的绝佳时机。母亲将腌制好的腊味一一取出,用绳子串起,挂在院子里那根早已准备好的晾衣绳上。一时间,小院里满是腊味的身影,它们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向世界展示着即将到来的新年的富足与美好,像是一群骄傲的士兵,整齐地排列着,接受阳光的检阅。我和弟弟总是像两个小尾巴,跟在母亲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些腊味,时不时地问着母亲关于腊味的各种问题,母亲则总是笑着耐心解答,眼中满是对新年的期待与憧憬,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而灿烂。
在随后的日子里,腊味便成了家中的主角。那股浓郁的香味,如同一个无形的精灵,在小院里肆意游荡,钻进每一个角落,撩拨着我们的味蕾,恰似一位魅力十足的舞者,在舌尖上翩翩起舞。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那股混合着阳光与腊味的独特香气便会悄然潜入鼻腔,将我们从睡梦中唤醒,宛如温柔的母亲在轻声呼唤着她的孩子。夜晚,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看着电视,聊着家常,腊味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仿佛为这平凡的夜晚披上了一层温馨的薄纱,如同月光下的静谧湖泊,泛起丝丝涟漪。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如一只离巢的鸟儿,背井离乡,奔赴远方追寻梦想。在繁华都市的喧嚣中,我品尝过无数珍馐佳肴,然而,心中却始终萦绕着故乡腊味的那一抹独特风味。每至腊月,望着城市街头那琳琅满目的年货,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那些冰冷的、包装精美的食物,虽有着诱人的外表,却无法触动心底深处那根关于乡愁的弦,犹如空洞的花瓶,徒有其表,却毫无灵魂。
有一年春节前夕,我因工作繁忙未能回乡。在那个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除夕夜,我独自坐在异乡的出租屋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心中满是孤寂与失落。突然,门铃响起,我打开门,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原来是母亲托人给我带来了家乡的腊味。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裹,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如同决堤的洪水,肆意流淌。打开包裹,看着那一块块熟悉的腊肉、一条条腊鱼、一只只腊鸭,仿佛看到了故乡的小院,看到了父母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儿时那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好似一部温暖的老电影在眼前放映。
那一刻,我才深刻地领悟到,故乡的腊味早已不仅仅是一种食物,它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一种乡愁的具象化表达。它是故乡的召唤,是亲情的凝聚,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珍贵记忆,仿若岁月长河中沉淀的金沙,熠熠生辉。无论我走得多远,无论时光如何流转,那腊味里的乡愁,如同心中永不熄灭的明灯,始终照亮着我回家的路,恰似北极星在夜空中为游子指引方向。
如今,又是一年腊月至,故乡的腊味想必早已挂满了小院。而我,无论身处何方,心中都会涌起那股浓浓的乡愁,那是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对亲人的无尽思念,对儿时那段美好时光的无限缅怀,仿佛心中奏响的一曲永恒的思乡乐章。因为我知道,在那腊味飘香的故乡,永远有一扇温暖的门为我敞开,有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等待着我的归来,宛如避风的港湾,永远在那里静静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