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王哲君

　　有一种App叫自律App，制定好计划每天打卡。更绝的是，有一种名为“自律监督师”的职业流行起来：顾客购买服务，就有监督员远程督促和激励。

　　就在有人花钱让人监督自己的同时，我们并不再鼓舞大家——在地铁上背单词，走路时听听外文广播，等人间隙看几眼“有用”的书；也不崇尚——早上7点起床，半小时运动，健康早餐，精致妆容。是这样的节奏不香了？还是“自律”一词也需要新解？

　　被自律监督员逼迫的一周

　　标价168元/周的真人自律监督广告：“我们的梦想就是监督你，往死里监督你，好好学习，否则你就可能被监督到疯掉！”

　　有“魔鬼监督”和“炼狱监督”两个等级供人选择。客服介绍，“魔鬼”一天不超过10次催促，“炼狱”可以做到10次以上，还带总结。如果拖延症特别严重，建议选择“炼狱”。监督员将通过语音，拍照打卡，电话轰炸等进行监督。

　　选择了“炼狱监督”服务后，自律监督员立刻提供几种风格供选择：教导主任型，鸡汤励志型，陪伴共读型，也可私人订制。目的是尽最大努力帮你完成任务。

　　我的同行选择了“炼狱模式”，监督员跟她做了简单沟通，了解到她的需求，很快做出监督计划，总体是：超级严格，一周完成稿件。关键词浓缩：严格，赶稿，一周。

　　接下来这一周，每天早上7:30，监督员都会发起床提醒；不论上班还是休息时间，都会跟进计划进度；甚至某些时候，还会要求发图或视频“查岗”。

　　有一次她没有及时回复和打卡，监督员连续微信弹窗和电话轮番轰炸，逼着她必须做出反应。不然真的会被“炸死”。

　　仅此而已吗？体验者们说，除了监督，监督员 还会有根据地分享相关经验，像“陪伴共读型”更像是与朋友一起学习进步。

　　真人和App共同助力自律

　　购买自律服务的主要是备考每年几大考试和想要减肥的顾客，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另类的监督要求：监督只喝水不吃饭，监督洗脸洗澡，监督不和前男友联系。还有家长给青春期孩子买的自律监督服务，除了监督孩子完成学习计划，还有是每天的作息、社交安排，防止他们在青春期迷失。但监督员坦言，这种不是自发要求的自律，效果有时适得其反。

　　在这些监督自律的故事里，甚至不乏有感人励志的故事：有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女生，大二休学在家，每天吃药自残，在家写剧本。监督员陪伴她一年，监督她每天按时吃饭吃药，学习，看剧本等等。她的抑郁症慢慢变好，后来返校了，还交了男朋友。尽管，监督期结束，但此后她在生活中遇到重要事情时，还会问监督员的意见，让监督员帮她做决定。

　　近些年，自律经济催生了许多相关的服务和产品。许多商家致力于开发“猛药”。比如付费打卡App，用户为自己立的Flag花钱，只有打卡天数够了才能取回，否则可能会被“围观打卡”，也就是他的钱被别的用户瓜分。在日本，一个旅馆还推出了“截稿日编辑催稿体验”，为拖延症的画师、作者提供沉浸式的工作环境。

　　自律新解

　　如果将“自律”仅仅视作一种纪律和要求，总让人难有动力去达成。自律的意义应该是，这件事是自发地、主动地想去完成，为了升学、生计也好，为了梦想、信念也罢。所以，并不是所有人自律的人都“早上7点”起床，而早上7点起床的也未必是自律的人。

　　你看利路修，天天想下班，不想训练，盼着淘汰，毫无自律。但他在做设计师的理想上毫不含糊。连监督员都说了：是不是早上7点起床没关系，关键是执行你的计划。

　　“丧”文化大行其道，是我们放弃“自律”了吗？不是吧，嘴上说想放弃，身体却依然诚实地努力着。因为我们对生活还有自我认定的期待，还希望自己变得更从容一点。

　　表面看大家似乎对“自律”脱敏，不再笃信自律的意义，这是因为我们不再屈服于那些与之捆绑的光鲜的“展示面”——貌美肤白、得体着装；或要求严苛的标准和清单——事业小成、儿女绕膝。

　　“躺平”是我们抵制“内卷”的方式，而非真的无需自律。康德定义自律（autonomy）在道德哲学上的概念：我们是理性存在者，自发地为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立法，并由此为它创建基本秩序。用“自律给我自由”这句广告词正好可以用来理解康德的释义——我们不要成为欲望的奴隶，而是在努力成为更喜欢的自我的过程中，享受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