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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江一河”保卫战全线开打

  (上接第三版)

  金烽:萧山的“7.9抗洪”在7月8日全面打响。记忆中,时任杭州市委副书记、萧山市委书记吴键正在国外出访,一时赶不回来,林市长您是临危受命担扛起萧山抗洪总指挥的。

  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9日那天,您带着市府办主任谭勤奋、秘书孙伊田在临浦江塘大堤巡查,您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塌塘了,我只有跳江了。这是你们三人之间的聊天,做战地记者的我恰巧听到了,第一反应就是:悲壮。千斤重担压一身,当年,您是怎么想的?

  林振国:萧山的7.9抗洪,大致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7月6日至7月7日,萧山进入防汛的临战期;第二阶段,7月8日至9日14时,萧山进入抗洪的战时状;第三阶段,7月9日14时至7月11日,萧山进入抢险的决战期。因为,西江大堤在7月9日出险,护堤、保堤都在这个时段展开,所以我们将1997年萧山抗洪称为“7.9抗洪”。

  7.9抗洪这段时间,恰巧,杭州市委副书记、萧山市委书记吴键在国外出访,托付我在家主政,所以当时的压力特别大。9日13时30分左右,我在临浦江堤检查,探出身去一看,吓了一大跳,浦阳江的堤塘大片大片地剥落,感觉到形势很严峻,防汛很吃力,这个时候,省委副书记、代省长柴松岳打电话给我,两层意思,萧山要顶住,你要顶住。百姓安危,领导重托,所以我由感而发,对一同检查的市府办主任谭勤奋和综合科副科长孙伊田说:如果塌塘了,萧山不保,我只有跳江了。这话后来一传两传,大家都知道了。那时候,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一是萧山有一支能打硬仗,敢打硬仗的干部队伍,这一点我有充分的认知。其次,百万萧山人民经历了几代人的围垦,一定能众志成城守护好家园,这一点我坚信。那天,我电话里就回复柴省长,百万萧山人民在,大堤一定在,表明心志。

  金烽:萧山“两江一河”保卫战是怎么打的?西江大堤保卫战,是集全省之力,是集团军整体作战。“两江一河”打法上有别于前者,是沿线乡镇地方军独立分片作战,是不是战线更长?复杂性更大?

  林振国:7月6-7日,浙江进入梅雨季的后半程,汛情在一些县(市区)抬头,萧山的防汛工作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启动,全市进入一年一度的抗洪临战状。

  7月8日,萧山内河水位突涨两米,超了历史最高水位,一些地势低的村庄进水,大片良田被水浸泡,浦阳江防汛首先吃紧。

  8日晚,我和赵纪来、王仁庆在萧山防汛指挥部研判萧山汛情的走向,我们的初步推断,萧山极有可能要碰上百年一遇的特大洪灾。我们作了两个安排:当夜,两办紧急下发防险抗洪通知;明日一早,我带队去南片8个重点乡镇检查落实抗洪工作

  晚22时,市委市政府的联合紧急通知下发,并电传至各乡镇、各部门,要求全市各地全力以赴投入防汛抢险战斗,全面发动群众,组织力量,加强对山塘水库、沿江堤塘的检查,妥善处理好可能发生的突发性灾情,水利单位全力排涝除险。

  9日7时正,我带着一行人就往南片赶,要求萧山日报、萧山广播电视台记者随行,全程纪录报道各地抗洪。早上一路走下来看下来,对各地汛情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11时,我们在临浦镇召开全市防洪抢险紧急动员会,赵纪来、朱张松、王仁庆等市领导和浦阳江沿线8个乡镇党委书记和镇长等一起参加。动员会要求:从现在起,萧山防汛抢险工作进入战时状态,南片8个乡镇的防洪抢险是重中之重。从现在起,危险地段实行领导分段负责制,抢险队伍,抢险物资加紧准备,及时调运,危险地段的人员和物资即刻起转移。

  萧山“二江一河”保卫战正式打响,惊心动魄打了整整72小时。

  16时,浦阳江、永兴河开始全线告急,保卫战进入关键时刻。抗洪抢险指挥部及时调整部署,我和王仁庆负责全市防洪抢险;赵纪来主持闻堰西江大堤护塘抢险;方岳义、董学毛、朱张松负责抗洪抢险后勤保障。市领导赵纪来、沈奔新、王玉明、孙孝明、徐国相、褚木根、诸成水、金老虎分8路到南片的戴村、浦阳、进化、欢潭、闻堰、义桥、许贤、临浦现场指挥抗洪。17时,领导们均已到岗就位开展工作。

  浦阳江、永兴河的保卫战在长达50多公里的江堤上展开,战线长、兵力少,地形复杂,又涉及千家万户,难度系数不亚于西江大堤保卫战。

  9日,23时许,尖山桥地段20多米堤塘滑坡,坐镇浦阳指挥抢险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王玉明急调民兵分批增援,到10日4时50分,经全力护堤,险情解除。

  11日22时35分,浦阳下定村南塘段堤坝冲出120米决口,副市长王仁庆和镇领导带领40位村民、150名基干民兵封堵决口,将近千只沙袋沉入江底,打下数百根木桩,终于将决口堵住。

  11日16时,汇头钟村大堤决口,欢潭乡第一时间组织村民及时撤离,安全转移上山,临时支起帐篷渡难关。

  11日22时30分,欢潭乡小满村130江堤严重滑坡,江水与大堤齐平随时可能漫堤,在这千均一发的关头,市乡领导和67名解放军官兵、200多名村民加固加高塘脚,终于挡住了洪水。

  “两江一河”保卫战打赢,离不开百万萧山人民的大力支持和积极参与。有几件事,让我深受感动,抗洪保堤急需要大量的木头打桩,有的农户二话不说就拆了家里大门、床板送到大堤上来。

  就是这样一批默默奉献的村民们,当我们取得抗洪抢险胜利还来不及向他们道一声感谢,他们已自发敲锣打鼓将锦旗送到我们手里。7月19日一早,市委市府办公楼前鼓乐齐鸣,一打听,原是是浦阳村民楼国定和20多位村民走了数十公里的路,到市委市府送上“爱我人民,情系百姓”的锦旗,楼国定说,家园保住了,损失降到最小,谢谢政府。

  人民的满意,这就是对“两江一河”保卫战最好的褒奖。

  10万人撤离计划最后时刻终止

  金烽:7月10日深夜,应该是萧山“7.9抗洪“最凶险的时段。那时,我正向后方的编辑部发稿,突然被告知,林市长一行的车子已出发了,去滨江区见杭州市长,你们快跟上。

  在狂风大雨中,我们采访车一路追赶着您的车,沿途黑漆漆一片,不见行人,只看见一列列军车呼啸而过,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在守堤,形势看起来非常的紧急。

  林市长,那个夜晚,杭州市长王永明在滨江紧急召见您说了什么?

  林振国:10日23时至11日5时,是萧山“两江一河”保卫战最胶着,最凶险的时段。西江大堤第三次出险也在这个时间点。这个时候完全是肉搏战,比的是意志,顶住了,就扛过去,反之,则输了个底朝天。

  10日23时30分左右,我接到电话说,王永明市长要紧急见我,有要事相告,他现在正在滨江现场指挥部,速来。

  放下电话,我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汛情这么急,抢险正在紧要关头,领导突然要面见,要交待什么?

  容不得我多想,叫上秘书孙伊田和司机就匆匆出发了,后来知道孙伊田通知了你,没一会儿,你们的新闻车追上来了。当时,雨非常大,只看到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前滑动,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路上,除了呼啸而过的军车,就我们两辆车在急奔,马路上,灯光昏暗,空空荡荡,见不到行人。车过大堤,看到守堤的都换成了军人,就像到了作战区,空气都凝固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座三层的农家屋楼,四周黑漆漆的,这里已被征用成滨江区抗洪抢险指挥部,指挥部里没多少人,我是一个人上楼见王市长的,省军区政委贺家粥也在场。王市长和我讲了三句话:向你传达省委的指示,在死守西江大堤的同时,做好闻堰群众的撤离工作。

  紧张,万分的紧张。不安,万分的不安。和王市长默默告别,我们火速往回走。车行至半路,我让孙伊田通知市四套班子和相关领导,在闻堰召开紧急常委会扩大会议,传达省委最新指示,研究部署抗洪相关工作。

  11日1时30分左右,最特殊时期的一次最特别的常委会在闻堰镇的二楼会议室召开。会议期间,所有工作人员被要求离开现场,赵纪来、赵永前、陈福根、方岳义、朱张松等出席会议,有多位领导在乡镇一线指挥抢险,没有来参加会议。

  会议作出了三项决定:一、紧急通知全市各乡镇继续分段包干、加强巡查、严防死守进行最后一搏。二、按省里要求,继续死守西江大堤,闻堰镇群众做好撤离工作。三、考虑到万一钱塘江大堤失守,对城厢镇冲击会很大,着手启动城厢镇10多万居民的撤离计划。市民群众撤离到地势高的西山、北干山;撤离通告,萧山广播电视台滚动播报,广播车第一时间上街巡游播报,萧山日报全文刊发。

  计划制定完毕,只等最后下达执行的口令了。就在这个时候,汛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11日2时30许,前方传来消息,钱塘江、三江口淤积多时的泥沙,经过这几日连续暴雨的冲刷有了松动,钱塘江处排入海的流量突然加大了,随后,一直居高不下的钱塘江水位居然出现下降了。前面还是倾盆大雨,狂风大作,半个小时后雨停,风静。西江大堤压力减轻了,全线汛情有缓解的趋势。

  撤离计划还要不要启动?毕竟这个计划太庞大了,太复杂了,一旦实施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我们权衡再三后,拍板决定:继续死守大堤,撤离计划先暂缓,再等一等看。

  没多久,萧山上游的诸暨在泄洪区内的一堤塘垮塌,浦阳江水涌进泄洪区,受此影响,萧山浦阳江段的水位出现回落。

  钱塘江水回落,浦阳江水回落,雨停风静,抗洪抢险指挥部当即决定,撤离计划取消。

  随后,我们以市紧急会议名义提出三点要求,电传各乡镇。第一,各方要继续做好堤塘沿线巡察工作,务必保持警惕,绝不能麻痹大意。二,抗洪抢险已持续72个小时,务必要克服松懈情绪,继续做好保堤塘、保家园的抢险工作。三,严肃纪律,继续包干包段负责,出现严重问题追责。

  1997年,7月11日,萧山史无前例的“二江一河”保卫战宣告胜利。

  这一天,萧山也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金烽:有人说,萧山7.9抗洪最关键时刻,诸暨一地方塌塘,萧山压力减轻,萧山抗洪胜利多多少少有“运气”的成分,对此,您怎么看?

  林振国:影响肯定是有的,萧山抗洪直面钱塘江水、浦阳江水、富春江水三股水的冲击。如果诸暨不决堤,萧山境内的水位就不会下降,我们堤塘的压力还会增加,西江大堤崩塌的风险还会加剧,正是我们的硬扛死守,我们才拼到最后一刻,否则萧山的历史或将会改写。

  抗洪,在那个时候其实就是意志的比拼,精神的比拼,组织的比拼,经验的比拼,实力的比拼。72小时,萧山人民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严防死守,拼到最后一刻,拼到了水退雨停,所以,我们取得了胜利。所以,我在抗洪抢险总结会上说,萧山人民真是有福气。

  12天后,萧山市委、市政府隆重举行抗洪抢险总结表彰大会。60家先进单位和290位先进个人受到表彰,吴键书记等亲自颁奖,号召全市干部群众向抗洪先进学习,学习他们对党和人民事业的高度负责的精神;学习他们顾全大局,听从指挥,雷厉风行,协同作战的团结奋斗精神;学习他们不畏困难,不怕疲劳,艰苦奋斗,连续作战的顽强拼搏精神;学习他们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面对危难挺身而出的英雄献身精神;学习他们热爱家乡,奉献社会,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集体主义、爱国主义精神。我想,这就是萧山取得7.9抗洪胜利的决定性因素。这也是萧山最宝贵的财富。

  砸锅卖铁建设千里江塘

  金烽:这一年,萧山又经历11号台风的袭击,“三碰头”造成新围5000亩、6000亩大堤决口,经全力抢围,10多天后大堤成功合龙。

  林市长,从“7.9抗洪”到11号抗台,萧山汲取了什么经验,在此后的千里标准塘建设上下了什么样的大决心?

  林振国:7月抗洪抢险结束,萧山处于灾后重建、恢复生产和生活期。

  8月17日-19日萧山又遇到11号台风的强力袭击,最大风力达11级,8级以上台风持续了11小时,总降雨量达到76.2毫米。适逢天文大潮,形成风雨潮三碰头,在强风大潮冲击下,围垦地区外十八工段、外十七工段临江大堤决口达1公里,堤内的5000亩地块和6000亩地块的新围土地变成滩涂。

  吴键书记和我多次赶往决口现场察看,在与水利专家和部门负责人商量后,我们决定不惜代价坚决堵住决口。吴键书记定了个调,要科学抢围,确保成功。

  当年决口,当年抢围,这在萧山围垦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难度大,风险更大,在技术层面也有争论,但经过全市上下团结拼搏,我们最终实现了抢围。

  一年内,连续遭受两次天灾,萧山损失巨大。7.9洪灾,萧山有24个乡镇和6208人受灾,进水积水的村庄达84个,损坏倒塌房屋1800多间,农作物受淹面积2524万亩,受灾企业132家,江河堤塘滑坡174处,长达10.6公里。全市直接经济损失估值达5.5亿元。

  金烽:砸锅卖铁建设千里江塘,是不是在这个时期启动的?

  林振国:经历7.9洪灾和11号台风,教训深刻。我们反思后认为,萧山现有的江河大堤不足以抵御台风和洪水,必须加大水利投入,提高堤塘标准。萧山历史上规模最大、投入最大、标准最高的江河堤塘建设全面铺开了。

  从1998年开始,我们决定用五年时间,在萧山全域内完成50年一遇的标准塘建设,并把它作为政府每年为民办实事的第一件大事,写进政府工作报告,每年由财政安排资金,动员全市企事业单位和干部捐款,同时积极争取省市资金支持,组织力量投入施工建设。五年间,萧山标准塘基本建成。

  2002年,因组织安排,我去杭州市人大工作,离开萧山的前一天,我让司机开着车到萧山的江堤上走了一圈,看了新围的顺坝围垦区块和外十八工段,沿途的标准堤塘已基本形成,心中十分欣慰。萧山的标准堤塘在原有的基础上有了很大的提升,成为临江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以前,我们在防汛抗台上江堤检查时,走的都是泥泞路,看外侧堤塘要站到松动的沙石上,非常危险。现在可以开着车一路巡视,风雨无阻。这些变化,都是百万萧山人努力奋斗的结果,可喜可贺。

  金烽:您担任萧山市长多年,一直关注着萧山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对萧山和萧山人民有着深厚的感情,您对萧山的发展有哪些期望?

  林振国:我虽然人离开萧山多年,但一直心系萧山,对萧山的每一点发展和进步都为之兴奋,对面临的每一次困难和挑战都为之牵挂,我坚信萧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都能从容应对,以勇立潮头、奔竞不息的精神去夺取一个又一个胜利。因为萧山人具有勤劳、聪慧、务实、敢为的特质,正是这些特质,萧山能够用肩膀挑出五十万亩耕地创造了人类围垦的奇迹;能够以“四千”精神创造了萧山乡镇企业发展的奇迹;能够造就以鲁冠球为代表的一批企业家;能够培育出文艺名人和工艺大师;能够涌现出一批敢担当、有作为的优秀领导干部;萧山人民识大体顾大局,宽厚包容,海纳百川,我坚信萧山一定会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勇往直前,创造新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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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吴晓波散文《人间杭州》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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