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1月06日 星期六       旧版入口 |  返回报网首页 |   版面导航    
当前版: 03版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期   下一期 往期
上一篇    下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坐着火车去旅行

  文/茶客妻

  《火车向着韶山跑》是一首歌,20世纪70年代小朋友都爱唱。

  我这样的农村小孩想象不出火车的样子,连公交车也没见过,偶尔见过的,是围垦时候拉物资的拖拉机,在乡间已是庞然大物。

  我对火车的最初印象,就是通过老师教唱的这首歌。歌里出现的火车,给我无限的想象空间——

  “车轮飞,汽笛叫,火车向着韶山跑,穿过峻岭越过河,迎着霞光千万道……”

  童真的声音传递出那种快乐与向往,飞越了时间的局限,拉近了地域的平面。上学路上的我们,对上课的铃声充耳不闻,沉浸在歌声里,仿佛我们就是唱着歌的一员,正乘着飞奔的列车去往神圣的韶山。

  火车,就这样来到连汽车都不曾见过的幼小的心田。

  小学三年级暑假过后回学校,一碰面,就有人炫耀:我坐过火车啦,从夏家桥坐到钱清。

  “火车长不长?”“火车快不快?”“火车大不大?”许多光脚的小孩围着,问这些不是问题的问题,差不多问了一个学期。而对方的回答从开学初的一个字“长”“快”“大”,到学期结束慢慢变成“火车比络麻地还要长”“火车比麦子炮仗还要快”“火车比草舍还要大”。从此,这人就成了同学中的顶流,了不起。

  时间进入八十年代,高考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1981年9月,乡下姑娘有了多个人生的最初体验:第一次走出县城,第一次坐上火车,第一次跨进了大学的门槛。

  第一次坐火车的情形记忆犹新。

  从家里到汽车站,用的是自行车。坐汽车到县城,拖着大包小包下车,待辨清火车站方向之后,朝着西山走去。火车站在西山之西。三五里路之后,火车站棕红色的房子便出现在眼前。

  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生站在人群后面等车,也是大包小包的。一问,是临安来的,跟我同校不同系,我是中文系,她读政史系。这下可高兴了,一路上有伴不说,到了学校,两人也互有照应。立马,双方都有一种找到组织和家人的感觉。

  火车带着我们一路奔跑。黛瓦粉墙,黄稻青竹,快速移向后方,乌篷的白篷的船仿佛静止在河流上,戴着笠帽的农人也缩小成一个黑点。我的脸贴在车窗上,双眼贪婪地盯着窗外,看家乡渐渐远去。文学作品中关于“远行”的描写涌上心头:远远的地方,在河流那边,直到地平线上,一切都是灿烂辉煌;不时有微风掠过,吹皱了平野,加强着光明;一层光辉的薄雾笼罩着整个田间。这是屠格涅夫写在《前夜》里的语言,他的远方是可感的,我的远方不知怎样呢。一缕伤感与不安涌上心头,同伴似乎也有这样的感受,两双眼睛相视之际,嘴角分别泛起勉强的微笑。她带有山核桃,我带有萝卜干,在这第一次乘坐的火车上,我们开始吃这些食品,以抵御不明所以的负面情绪。

  大学四年,我们就这样换着吃家乡的特产,有时在宿舍里,有时在操场上,更多的时候是在火车上。

  这是我坐火车次数最多的时候,一个学期两次,八个学期,至少是坐了十六次。从第一次的忐忑不安到第十六次的漠然淡然,四年时间,火车已经从歌曲里的神圣转化成了与自行车一样的寻常物件,是交通工具而已。既然是交通工具,那就有许多可以选择的余地了,自驾,飞机,游船,何必坐那沉闷又费时的火车呢,打工人哪有这许多时间啊。

  直到又一首关于火车的歌曲唱响。

  《坐着火车去拉萨》是2007年出品的国语流行音乐。似乎只用了一夜时间,全国人民都开始哼唱了:山有多高,水有多长,通往天堂的路太难。坐上了火车去拉萨,去看那神奇的布达拉,去看那美丽的格桑花,盛开在雪山上……

  这歌唱火了西藏,唱热了一群群向往秘境的人。天南地北的人们像远飞的大雁一样,坐着火车去往青海,去往德令哈,去往格尔木,去往拉萨。拍鸟的,读诗的,喜欢藏羚羊藏驴的,大家怀着朝圣的心情又开始坐着火车出游了。

  天高地又厚,山高水长流,火车再次用它“又长又快又大”的杰出特点,把活得明白或者不明白的人们安全送达目的地,其中就有一个我。

  退休之后,不用朝九晚五上班了,坐着火车去旅游成了晚年的最爱。绿皮火车自有古典的意趣,窗外四季轮转,车内五方杂处,有故事,有世态,众生芸芸,照见自己的内心。一次出行,一次经历,一次成长。

  坐火车让我明白,人生就是一个“活到老学到老成长到老”的过程。

上一篇    下一篇
 
     标题导航
   第01版:时政新闻
   第02版:天下
   第03版:文化 乐活
   第04版:文化 影像
坐着火车去旅行
天地小寒
草坪音乐会
2024,一起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