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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阿三益农围垦亲历记

  益农围垦,堤内堤外好风光

  ■文/  口述:全光尧  整理:全光泉  

  萧山南沙大堤,自清中叶至新中国成立之前陆续建成,沿钱塘江南岸由西向东蜿蜒80余公里,之前因堤外临江吻潮,大潮汛一到,坍堤无常,堤内人畜漂没,作物无收。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在南沙大堤建立养护队,进行常年江塘管理并勘险预警,防微杜渐。

  萧山大围垦围的就是曾经是南沙大堤之外的那一片滩涂。追忆萧山人那段大围垦的岁月,无数人故事如泻,热泪横流。

  我原名全光尧,兄弟排行第三,俗称阿三,萧山瓜沥镇山三村人,1943年12月生,1969年起任益农围垦施工员,2000年益农镇退休。今天,我也讲那些围垦往事。

  白茫茫一片滩涂真眼馋

  1962年4月,我受组织委派,进入益农江边养护队,队舍在今益农久联村老堤内,隶属萧山党山抢险指挥部(萧山县抢险指挥部分部、下称“抢险指挥部”),跟随老队员在堤坝上查勘险处并作相应的补救处理,遇有较大的险处,即向抢险指挥部汇报。

  1964年春季的一天,我们往益农闸方向查堤,发现堤外凸起了一片沙土,已经有农民在那里种上了蔬菜。

  这是不是一片可圈围的沙滩?

  第二天一早,队长陈高友骑着脚踏车去汇报情况,领导听后觉得很有价值,即派施工员沈泉源等一行人到现场察看,并作了初步测量,数据显示,这块滩涂总面积有一万多亩,一些高地已超堤内土层,完全可圈。

  几天后,抢险指挥部高井水协同原夹灶、党山、长沙(含瓜沥镇永联村)三个人民公社(下称“三公社”)的领导专程来察看这块滩涂,一致认为应该圈围,且之前萧山西边已有几个地方圈围成功。

  如此大的一块肥肉,真叫人眼馋。可真要圈围,这么大的工程谈何容易?抢险指挥部委托养护队出面,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然而几次信写上去,总是石沉钱塘江。陈高友心气一飚,干脆向省水利厅反映,一连写了十多封信。而抢险指挥部眼界更高,由当时会计倪连根执笔,直接向国务院写信,表达了“三公社”农民要求圈围滩涂的迫切心情。

  1966年10月1日,省水利厅钟世杰等一行领导专程到益农闸来调研,同意党山抢险指挥部具体负责圈围这片滩涂。他站在益农闸上,用手指向钱塘江北岸的海盐大尖山口说:以此为界,作为今后萧绍围涂的分界线,左边以西以北归萧山,右边以东以北归绍兴。这条分界线后来成了萧绍围涂的“三八”线。

  同年10月初,“三公社”联合成立“萧山县益农围垦海涂委员会”,由夹灶公社书记赵五八任主任。准备工作分两头,施工组拿出围涂方案,领导层制定政策。

  围涂施工组立即进入滩涂实地放样,走进滩涂后,才知道原先准备的应对措施远远不够,未知情况连续出现。滩涂远看凸起,走进去后大小流化沟既多又深,受到中秋潮汛影响,流化沟隔天就会游动;没有仪器,只好凭肉眼用毛竹签测量,前面插杆后面流沙土有走样……这样在棉花滩上跋涉了半个月,图纸上不知如何标注。可是这么大一块滩涂,大家都眼馋啊,最后经过反复多次实地踏看、放样、对比,终于放定堤基线,并拿出相应图纸。从此,我师从沈泉沅开始学习围垦施工。

  领导层按土方任务制定了相应的出勤劳力和土地分配政策,层层下达,全民动员。

  这年11月19日,选好低潮期,“三公社”开始围涂,目标是“突击六天,七天完成”。益农围垦委员会(下简称“指挥部”)号令一出,“三公社”男劳力倾巢出动,自带农具粮米,步行几十里,兴冲冲奔向围涂工地。沿江久联、益农、东村等群众家让出堂前道地,为远途民工解决食宿后勤,减少路上工夫,保障休息。

  工地上,指挥部采取“早完成,早验收,早回家”的鼓励措施,宣传好人好事,表扬难点中的突击单位和民工,各级干部施工人员日夜与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并严格把关。整个工地犹如一把火,越烧越旺,群众干劲很高,挑土筑堤场面壮观,日出民工23000多。至23日,已有部分大队率先完工并验收合格,24日下午,益农围垦所属39个大队全线完工,共围得毛地九千亩。党山利民大队(现八里桥村)因地处流化沟,施工难度最大,但也基本按时完成,后来该地段叫“利民坝”。

  至此,一条十二多里长的新围堤坝横亘在益农闸以东。

  围垦“围”出了一个沙地工程师

  滩涂圈围后,紧跟着是水利配套:开河、建桥闸、耕植、排涝,第一条河是益农闸至利民坝的中心河(后向北延伸至十二埭横河),中心河将整块围涂一分为二,因而必须建几座桥,以利生产。

  因物资紧缺,先是用毛竹架桥,但竹桥打滑又易枯,使用时间太短,常有人货跌落水中,显然不是久宜之计。后来设想用钢筋砼桥,但当时设备有限,4米的平桥板无法现浇,只能分为每根50厘米的桥梁先行浇筑,然后逐根安装,每桥需装8根,而桥梁是实浇的,每根都有四五吨重,人工安装,困难很大。

  因为钢筋水泥少得可怜,于是指挥部把八桥梁简化为两桥梁,为双向行人方便,将两座桥梁中间断开30厘米,成为双梁空心、两边无护栏、桥层又低的围垦特色桥。如人和脚踏车同时过桥,人车只能分离,如遇对面人也要过桥,就只能“请稍等”。而桥层太低,又给船运带来很多不便。

  1970年11月,我们益农围垦第二期围涂后,围地扩大了三倍,上级的支持力度也加大了,所需物资宽松了不少。指挥部认为双梁隔空桥必须改变。当时县水利局给我们带来了无筋无肋砼双曲拱桥图纸,跨径20米,桥面4米,桥肚离水面高点3.5米,它是用两岸桥墩支撑起的拱形桥梁,河面悬空,在内地已施工成功。大家初看很是兴奋,因为这桥,人车船均可畅通。但仔细分析,桥梁面两端是整板实浇,桥梁的重量可能是上百吨,又因是拱桥,不同于平桥压力垂直向下,有一部分压力要向外斜撑,所以平桥墩的方法不适应拱桥墩。这对新围沙土来说,是个挑战。关键在桥墩。

  那就先试桥墩,在新沙土上挖掘桥墩土坑时,由于新沙水位太高,墩坑要求大且深,一边挖坑,一边沙泥便向坑内涌流,到一定深度时甚至挖不如涌,要挖个像样的墩坑很困难。这样土质上的桥墩要安装如此笨重的桥梁,今后桥墩可能要滑动,多处试验,都是同样情况,看来这桥墩首先是水土不服。

  如何使桥墩稳固,成为建桥的攻坚点,领导和施工人员十分焦虑。后来区水利机电站金土荣、施工员俞木庆提出沉井式桥墩方案,即按规格用块石浆砌,先做一个四面围实的桥墩墙,墙脚底部呈尖角形,顶部浇一层较厚的混凝土,如此将其箍实。然后将墙内泥土取出,让桥墩墙自然下沉,待桥墩墙上沿下沉到水平面以下一点时,墙底的深度够了,紧接着回填宕渣石块,这工程必须当天突击完工。这样一个四周浆砌内心灌实的石墙桥墩,就不再滑动。

  桥墩解决后是桥梁,面对实浇桥梁这个庞然大物,对于今后桥墩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虽然沉井桥墩稳固了,但那处于空压状态,一旦桥梁压在新沙土上,年深月久后谁也无法保证桥墩不走样。这样一想仍心惊胆战。那么,对桥梁也必须改进。经过反复研究,俞木庆提出一个瘦身方案,将桥两端上层部的实浇改为框剪结构,由实浇承重改为立柱与交叉承重。方案提交上级审批后,不料获得桥梁专家的肯定,首先从理论上是可行的。初步计算,这一瘦身可省材料六成,达到省料降本的最佳效果,指挥部领导极为赞赏。

  实际效果如何,仍要试。我们选择了紧靠老堤的夹灶五联大队(现东联村)内河上试建,结果圆满成功。从此,沉井式桥墩(闸墩同样)和框剪形无筋无肋双曲拱桥首先在我们益农围垦推行,第一座桥就是益农中心河上的横桥(现益农群英村),以后就按此方案建桥闸,从无倾斜,更无坍塌。

  现浇混凝桥梁因需要大量的木材作搭架,非常费工费材,后来施工组又来了个土法上马,利用多余的一截截小铁轨,用人工锻打成桥梁肚的弧形,再以螺栓加以拼接,作为桥梁肚下的模板,同时配以必要的木柱木板,即可施工。这一招,又省去材料及人工不少,效率高,质量好。

  这一因土施工建造桥闸的方法,当时许多新闻单位有过报道,称俞木庆为“围垦沙地工程师”。我也从此掌握了这一施工方法。

  1972年10月,萧山县围垦指挥部在桥闸施工中碰到与我们相同的问题,于是派出由陈春波带队的一行施工人员来我们益农围垦实地参观,从此沉井法桥闸施工得到了推广。

  刻骨铭心的十三号强台风抢险

  围垦抢险,是我们常年备战的任务,不陌生也不畏惧,但迎战十三号强台风那次抢险,让所有当事人都无法忘记。如今五十年过去了,但想起那时的情景,心里仍在颤抖。

  1974年8月20日,我们遇到了十三号强台风和天文大涌潮的双重袭击,每平方米的冲击力有7吨多。这时,我们益农围垦己围至四期,围得毛地近5万亩;临江外堤线有1.2万多米,其中新堤8000多米,有些地段宕渣都未抛面,嫩得很,是最易被冲溃的险段处。

  前两天就有预报,此次将有强台风夹大潮双汛来临,指挥部立即拟定了一套周密的抢险方案以应对。19日下午,由支部书记金明海带队,以施工员为骨干,抽调指挥部、船队、农机厂相关人力,组成一个30多人抢险队前往外堤查看险情。出发时,已是狂风暴雨,道路溢水,为及时赶到外堤,领导给抢险队调来一艘机船,这是前所未有的小灶。我们心里都明白,此行任务事关整个益农围垦的成果,责任重大。

  到了外堤管理舍头(大堤中腰部外堤内侧),见浊浪翻卷,汹涌满江。我们立即全线察看,主要看堤脚有否渗水,因为潮水首先是从堤脚渗透,到一定程度时堤脚掏空了,堤身会立即坍塌。

  晚上继续察看,这时风更大雨更猛了,简直像脸盆倒下来,风吹翻雨衣,雨淋没眼睛,人走在外堤上,东倒西歪,步步艰难,但最艰难也要细细查看。借堤上灯光和手电筒,一遍过后第二遍,总之不能停。走之前指挥部领导叮嘱我们,凡碰到大堤溃口不必再往前查看,只要记住点位,应立即返回抢险舍头。这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

  到20日凌晨1时许,当我们检查到北线中腰部时,堤上的电线杆倒塌,电灯突然熄灭,察看更加困难。大家有点心寒,但未到堤头,还要继续往前查,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出现一处溃口,而且已经有十多米宽了,所有人员大为吃惊,赶紧回堤舍报告情况。

  大家一边走一边担心:前方坍了,还可往回走,如果回堤也坍了,我们将如何脱险?而脚下离堤舍至少还有2000米。劈风盖雨赶到了堤舍,才知东线南段也有堤坝被吞噬,向指挥部汇报,可是电话线也断了,去找那只机船,早被风刮走了,派人走回去报告也不现实——正在涨潮,有十多里路,路上有多少凶险?舍外的狂风怒吼,骤雨如注,恶浪咆哮,人人毛骨直竖。处于孤岛的我们,人力难为,大家只能待舍相守。而此时指挥部领导也彻夜守候,电话中断后更是焦急万分,未知外堤上发生了什么。这一夜,真难熬。

  天亮后,大潮稍退,指挥部派人来接应我们,我们走回指挥部,心中感慨万千。下步的任务是突击抢修三处溃口:北线300多米,东北盘头100多米,东线200多米,冲漂围地上千亩。这种突击抢修复堤,不同于平常围堤,堤内外全是水洼。铁耙铲泥,泥像糯米年糕一样黏糊,泥上一半是水,好不容易盛满土箕,等带水带浆挑到堤脚,只剩下箕底一点点,劳动效率严重偏低,有的民工们形容说:伢是挑水筑堤。饶是如此难度,三天后三处溃口一并修复。

  我们益农围垦位于萧山大围垦东南区域,我们在大围垦事业中创下了数个第一:第一个开创了跨公社联合围涂,拉开了萧山大围垦的序幕;第一个实验新沙地沉井式施工成功,为全域垦区桥闸建设提供了范本;第一个采用无筋无肋框剪形混凝土拱形桥梁,节料省费;在历次抢险中未伤一人,并保堤良好……

  我的经历基本在益农围垦,在围垦从业学习、工作入党,甚至婚姻也因围垦结缘,我亲历了益农围垦的始末,前后37年,使我对围垦具有崇拜式的情结。其间,我参与围涂7次,参与放堤线24.8公里、设计桥60座、闸21座29孔、新开河28条计135.4公里、检验宕渣石方50万方(县级不计)。1974年8月,在奋战十三号强台风抢险后,省(县)委为益农围垦高井水、金明海、沈泉沅、俞木庆和我五人颁发“抢险英雄”荣誉证书。1993年萧山市政府为我们围垦施工员特发“农民技师”等职称,1987年1月益农围垦“留牌散人”后,我一人继续留守,管理水利设施与资产。我非常感恩组织的培养和老师傅们的传帮带,非常怀念赵五八、高井水、陈高友等老领导们的奉献精神以及广大民工的质朴耐劳,是千千万万的群众开创了萧山大围垦的伟业,他们的感人故事永远讲不完。围垦给予我圆满人生,我衷心祝愿萧山围垦未来更加蓬勃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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