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建

　　春天里，蜜蜂的嗡嗡声，溪流的潺潺声，燕子的呢喃声……都是让人沉醉的声音。还有一种声音，也很动听，叫柳笛声。

　　东风送暖，地头间冒出了嫩芽，山坡里披上了新绿，河畔堤岸，柔软的柳枝也悄无声息地挂起串串珠帘般的嫩绿。每当这个时节，带着草木气息的春风里，总会传来一阵阵“嘟嘟嘟”“哇哇哇”“呜呜呜”的声音，音调虽然单一，却也清脆绵长，高亢嘹亮。这就是柳笛声，这就是从童年里吹起，划过春天，现在偶尔还能在柳枝下听到一两声的柳笛。

　　做柳笛吹柳笛的岁月，那是无忧无虑的日子。走出门外，村中那条婉转弯曲的小河，两岸垂柳依依，绿烟缭绕，很是引人注意。当轻柔的春风吹拂柳枝，柳树从柳叶如眉到柳絮纷飞，柳树底就是我们拥有的欢乐世界，捉蝌蚪、采野花、摘桑葚，让我们欢天喜地，吹柳叶，做柳笛，编柳枝花环，让我们乐不可支，我们就像随风摆动的柳枝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截取一段春天里的柳枝，春天就多了一种美妙动听的声音。做柳笛，就像我们做弹弓削木头手枪那般熟练。取一截筷子大小没有枝杈表面光滑的柳枝，将它揉搓几遍后，一段小白棍就可以从柳枝皮里缓缓地抽出来，柳条棍滑滑的湿湿的，含在嘴里有丝丝的甜味，这是一种春天的气息，春天的味道。此时，将手中那节柔软的柳枝皮筒一端削去嫩绿的表皮，露出白色的内层膜，再用牙齿将它轻轻磕扁，憋着气一吹，就有抑扬顿挫的声音飘向四野，一支吹响春天的柳笛就做成了。

　　乡间最悦耳的声音，莫过于春天的柳笛声，阵阵悠扬的柳笛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来，轻盈地穿梭在柳岸田野间，清澈如山涧溪流，纯净如林中山风。柳笛长短粗细的不同，发出的声音也有别，清脆尖细，厚重悠长，各有其妙。在那一排随风摇曳的柳树林间，常常是这边柳笛一响，就有多处柳笛声回应，你一声我一声，东一阵西一阵，浅唱低吟般的柳笛声，便在柳树林里此起彼落，引得栖落柳枝头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地也跟着鸣叫不停。

　　声声柳笛，在传递着春天已经来临的讯息，也在展示着我们吹柳笛的技艺。有些伙伴，能将柳笛吹成各种曲调，技艺高的能口含几个长短不一的柳笛，鼓起腮帮子一齐吹，同时发出或长或短或高或低的声音，还有几个手巧的，放下柳笛，摘一片细长嫩薄、厚度均匀的柳叶，夹在两拇指中间，放在唇间轻轻一吹，一种带有自然韵味，像远处传来的轻柔风声一样的曼妙声音发出，悠扬而清新。我们用声声婉转悦耳的柳笛，唤来了春风阵阵，春风又将我们的柳笛声，送得很远很远……

　　柳叶青了又黄，桃花开了又落。声声柳笛，唤来春风唤来春醒，也悄然送走了我们的童年。从乡村到城市，柳枝依然还在眼前飘飘洒洒，但柳笛声声似乎已经远去。现在，也会偶尔走近柳树下，做个柳笛，采一枚柳叶，躲在柳荫处吹上一阵，那是对那个年代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