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汪少一
每个城市都有一些独特的群体,他们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我们却很少有机会走近他们。在杭州,捡瓷片的那些人就是一种独特的存在,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点故事的人。
在杭州捡瓷片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民国时期,中间虽有间断,但从八十年代初,紧跟杭州城市建设步伐,捡瓷片又迎来了新的高峰期,并延续至今。这样算来,在杭州捡瓷片已有上百年的历史。
从八十年代以来的这次高峰期中,我参与其中、了解较多的是近二十年的情况。前二十年的情况,陆陆续续地从当事人那里听到一些,从相关论坛上也看到一些。对这四十年在杭州捡瓷片的情况,心中有了大致的轮廓。
在杭州捡瓷片这个群体中,有本地居民,也有外地人。本地人捡瓷片,多是出于爱好或学术,而外地人多是为了谋生。在外地人中,以河南、江西、安徽的居多,江苏的也有一些,别的省份就很少了。
抛开本地人不讲,河南、江西、安徽的称得上是“三分天下”,三个圈子里,多数是“亲连亲”,我们能想到的各种亲戚关系在这里差不多都有。
我初涉瓷片早市时,看到的是一个圈子。时间久了,看得出是三个圈子。我跟这三个圈子都打了多年交道。大家的脾气性格有共性的东西,也有明显的区域特点。今天先聊聊跟江西朋友打交道的情况。
老夏是上饶的,个子中等偏下,瓷片早市上,他对客人通常是笑脸相迎的。在捡瓷片的人当中,他是第一个叫我到他租住屋里吃饭的人,我也一直想走近这个群体,多了解他们的日常,就爽快答应了。
那是个周日的中午,他早早地在紫阳街道的一个小巷口迎着我。我跟他到了一楼的一个小套间,里面的光线暗,刚推开门让我一惊,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窗子边上安安静静地洗瓷片。
这个人是小夏,我跟他打交道多年,他是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身板也直。我跟小夏打了招呼,小夏也冲我笑笑。走进里屋坐定,我问老夏,跟小夏是老乡?合租在这里?老夏笑了,哪里呀,他是我儿子。我端着茶杯,眼睛瞪着老夏,懵了半天。
印象中,我跟小夏打交道的时间,跟老夏一样长。周六早市上,他们各摆各的摊,也从不挨着。哪能想到他们是父子呢。
这顿饭上,我从老夏那里摸到了一个诀窍,这个诀窍帮了我好多年。那就是,买瓷片时,若看到一个摊位上有八九片自己喜欢的东西,心里先估摸个预期价,然后和摊主商量,最好把这个摊位的东西通吃掉,也就是常说的打包。
老夏说,每周六赶早市,捡瓷片的人最高兴的莫过于把上周捡的瓷片卖个干干净净,一片不剩,然后,喝个小酒,心里开心,脸上有光,同行也羡慕。
后来,我每次赶早市,常常按老夏说的这样去做。到了早市后,迅速到各个摊位上扫一眼,心里先盘算好,哪个摊位是准备打包的,哪些是准备挑挑拣拣买的,这样,心里沉着,动手干脆,早市上一个多小时下来,常常是既能买到一些心意的瓷片,又能有一定量的积累。
十七八年来,每逢周六,早上六点多赶到早市,八九点回到家里,先把一大盆水接好,然后把一袋子瓷片一块一块地放进水里。于是,满盆子的唐宋元明清,以宋居多,各朝瓷片都有;满盆子的青白灰黑蓝,以青为主,各种釉色间杂。一个个周六就在这简单又重复的劳动中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