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琴雅
小时候嘴特别刁,除了鱼虾螃蟹和瘦肉,其他一概不吃,如今想来,当时可能是营养不全,导致我从小就身量单薄,三天两头跑医院,用我奶奶的话说,这个小孩实在太难养了。
去杭州住校开始,离家远了,迫不得已,我在大食堂学会了吃各种菜肴,但是,其中最爱的还是家里带的各种酱货,每次回家一带一饭盒,蒸熟了也不太容易坏,可以放好几天,等下一次回家再续上。另外,吃酱货并不会长胖,我真正开始胖是生孩子之后,月子里,什么补吃什么,蹄髈炖黄豆、甲鱼蒸火腿、酱爆黄鳝、红烧泥鳅,搞得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老妈也讶异,打趣我,“当了娘,果然不一样,原来说这么恶心的东西都吃得下了,你现在真的是两条腿的爹娘不吃,四条腿的眠床不吃啊”。再后来,奶奶看到我吹气球一样的身体,总是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小鸡仔似的一个人居然也能吃成一个大胖子,一看就是有福相的”,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吃甲鱼黄鳝这类东西,随着年龄增加,慢慢有所收敛,但是,每年一度的酱香季,我是一定不会错过的,家里做得最多的是香肠。要想香肠好吃,原材料很关键,我们每年都会提前预约上好的后腿肉,买回来自己剁。这道工艺很讲究,我是轮不到的,一是因为女人力气太小,二是因为我看到肥肉老想着偷偷剔掉,孩子爷爷说这个反而是香肠好吃的灵魂,鉴于我有不爱吃肥肉老是偷偷丢肥肉的前科,每年灌香肠,我就被排除在砧板之外了。
灌香肠的肉不能剁得太细但也不能太粗,具体我问啥标准,爷爷笑笑,也说不上,估计就是经验吧,据我多年观察,我看他一般是先把整块肉切成小块,再霹雳吧啦两把刀同时开弓,左一刀右一刀,一会边上的脸盆就满了,加上料酒、生抽、鸡精、胡椒粉、生姜水,一点点白糖,搅拌均匀了,最后喷点白酒,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就都可以上场了,最早是用自制的漏斗灌,一个灌一个撑,也很麻烦,现在都有现成的灌肠器了,某宝上十来块钱一个,还很耐用,可以用好几年,几个人上手,一会就是长长的一串了,再仔细用白棉线把香肠系成20厘米左右的一截截,胖乎乎肥嘟嘟的农家灌香肠就可以开晒了,太阳好,晒上个两周,香喷喷油唧唧的酱香肠就可以上桌了。吃的时候我喜欢用高压锅整段压熟,再趁热切成薄片,那叫一个香啊,饭都要多吃两碗。
晒香肠的同时,还可以晒酱鸭,晒酱排骨,晒酱鲫鱼干,晒酱带鱼,反正在我眼里,万物皆可酱,也万物皆可晒,至于味道,一家有一家的传统,一家有一家的口味,对于每个家庭,每一份配方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这种味道,会从孩提一直伴随我们一生,过去和现在唯一的不同,是过去晒好了要用大坛子密封起来,藏到过年或家里有客人的时候才可以吃,如今是随晒随吃,第一批刚刚吃完第二批又可以开晒了,储藏方式也大不一样了,买个大冰柜,做上一个冬季,用真空袋包装,放在冷冻室里,可以吃一个整年。酱香季也跟着从一个季节延续到了一年四季,搞得我们餐桌上,天天跟过年似的。对了,明年酱香季,我得喊上儿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