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观祥
不管怎么样,只要过年了,母亲总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买些布料来,给我们做身新衣新裤过大年。
临近过年,母亲从一只专放票证的小箱子内,去翻找几张存放已久的布票,再挤出一点钞票,根据我们身材大小,到开在老街上的供销社棉布商店里,去买来几块布料,叫“洋车”师傅上门定做。当年,沙地上把缝纫机,惯叫“洋车”。
母亲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如果拿布料去街上的洋车店加工定做,取货遥遥无期不说,每套衣服的加工费,与请上门的洋车师傅相比,工价会高出两倍左右。母亲请洋车师傅,非“洋车三母”莫属。一来她手艺高、出手快,二来人随和、用料省。她上门做一工,只收1.7元工钱,按时下的说法性价比高。
请洋车师傅不能临时抱佛脚,出名的洋车师傅,临时一般是请不到的。母亲做事一向很有计划,每年在腊月前的三个月,就与洋车三母预约了。因此,请洋车三母做上门工,从来没有碰过头。
寒冬时节,洋车三母7点光景就到了。她把随身携带的布包往台上一放,便开始问母亲。大嫂是哪几个人做?母亲立马一一告诉她。于是,她拿出皮尺,把我们姐弟的身高、胸围、腰围量下来,用划粉记在各自的布面上。
布料载剪好后,洋车三母摆好洋车,经一番调试后,就开始缝制新衣。嚓嚓嚓的飞针声,在我们耳里,不啻是一首动听的交响曲。太阳落山后,三母把做成的衣裤,统一用炭火熨斗熨烫一下,我们的新衣新裤就显得更有棱有角了。此时的我,多么想把新衣新裤穿在身上,去人多的地方走一圈,炫耀一下……
这些由洋车三母缝制的衣裤,不到正月初一,母亲是不允许我们穿的。“年三十夜的吃,正月初一的穿”,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传统的老母亲是不会轻易打破的。新衣一直藏到正月初一早晨,母亲才从箱子里拿出来,吩咐我们赶紧穿上。我们穿上带有樟脑丸芳香的新衣,欢天喜地迎接新年的第一天,一直穿到过完元宵节才肯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