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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 塘 月

  吴徐航  著

  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

  小草如见。那日匆匆离家无暇告别不胜凄惶,连日彷徨时刻萦怀,不知病体可安,到现在我才明白了你的诸多顾虑,才真正体味到了身不由己和一日三秋,望安心静养,勿多思虑,士生此心早属莲妹,何愁楚汉无渡,务为我珍重,别忘了东山坞山坡上的相约。

  你的风草草   

  一封信!一封情书!是无意夹的还是利用书夹带传递?收信的小草是谁?难道就是她?儿子写的字做母亲的是认得的,那就是写给她,东山坞相约,难道他们两个还真的说不清?疑惑又被加深了,多日的担心终于成了事实。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写情书?私通?这两个冤家,真正是讨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一向理智的邢太太恼怒了,立即想到了镇上有的人家的一些风流丑闻,怎么邢家也这样了?这可是天大的祸事,传出去如何是好,拦不住如何是好,士生这个小祖宗难道真要毁了自己,毁了这个家,红颜女子难道真是祸水,他们竟要伤风败俗了。

  邢太太的心头燃起了怒火,骂士生、怨莲贞,痛恨和责罚一起涌出。第一个想告诉的是丈夫,于是赶紧站起身向外走去,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知道爽直的丈夫是断乎容不得家里出这样的事的,盛怒之下他可是什么都会做的,说不定还会出人命,得从长计议,这事不能让任何人晓得,于是又慢慢地回到桌子旁坐下,重新再展开折叠的纸。

  幸好这信落在我这里,要不我们都还被蒙在鼓里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邢太太一边抱怨一边想着对策。如今他们两人分处两地,一时还联络不上,再不可以让他们有任何的接触了,要不是三叔婆提议让这个小畜生去了城里,两人整天在一起还不知如何呢?又暗暗自责,在眼皮底下怎么就没有留意到呢,虽说辈分不同到底都是青春年少,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从两人逃难回来一直忙着对付日佬催逼,总觉得四妹为邢家出了力,任是怎么待她都是应该的,还不如三叔婆看似老眼昏花却心明似镜。又一次想到了三叔婆,觉得还是要与叔婆商量商量,便暗暗打定主意:要把这丑事捂住,不能让它发芽的,绝不!但太太紧紧咬住了牙。

  邢太太自己给三叔婆送“孟大茂”的糕干来了。翠姑太太在院里忙着,虽说已经降了一回霜,可院里的黄菊花还是挺旺的,最有精神的一盆千头菊,花很小但很多,嫩黄色的花苞和盛开的小花齐齐攒动,虽不名贵,但很惹人喜爱,看得出主人的侍弄也是挺上心的。邢太太在院里和翠姑太太见礼,见面一向对老人尽孙媳妇礼数的。

  “是老大家的吗?你可是难得有空闲,进来吧!”屋里传出三叔婆的声音。

  三叔婆在折叠锡箔元宝,戴着眼镜,做得很认真:“坐下吧,我把这串缚好。”

  “您忙,这孟大茂的糕干是椒盐的很脆,两位老人家尝尝,要中吃,以后让阿寿去再带些。”邢太太对三叔婆和随同进来的翠姑太太说,把手里的一个大草纸包递给翠姑,那包上还贴一张红色的标签,然后坐下来相帮三叔婆叠起来。向来,三叔婆是不用外头老太婆或者庵里的尼姑念的佛经烧给先人的,一年到头都用自己吃素念经叠的元宝烧。

  “孟大茂的糕干可是远近都有名的,椒盐的更入味。摊款的事也了了?唉,一关又一关,真的难为你们,总算也可喘口气了。”三叔婆边理锡箔边说,见大太太没有了声响,便不解地抬起头摘下老花眼镜上下打量,“你不舒服?头疼病又发了?家里又有事?是田契抵押不成?”老人的目光中透出疑虑和关切,几个短促的问句分别触及了邢太太自身和家里不寻常的要点,跳跃性的问题让人看出七十高龄老太太清晰的思维。

  “没有、不、不是……”平日伶俐爽气的邢太太一时倒回答不上了,停下手里的活,迟疑了一会叹了口气“什么也瞒不过您,我、不,家里真的有事了,这回我是真的没辙了。”边说边从怀里摸出那张纸条递给老人“叔婆,您看。”

  “什么东西?我看看。”三叔婆看后把戴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按,从眼镜框上沿直愣愣地望着士生娘“你从哪里截得的?他们?”老人立即想到了戏文里才子佳人的私订终身。

  听说了这纸条的来龙去脉,看着平日再大的事也能应对的士生娘气恼的神情,老人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了:“还有哪个晓得?他爹知晓?” 

  哦!还好!还好!当明白自己是第二个看到纸条的人时,老人舒了口气,不紧不慢地递过茶碗,还用干瘪的手按了按侄儿媳妇的肩头,示意她定定神,有什么没经过呢。

  当听到士生娘懊悔没有自己没管好家的时候,七叔婆便慢慢地开解劝慰,觉得这种事历朝历代哪个深宅大院都有的,这两人在一起时光长了又共度患难,自然容易生些事端,更何况又都读些过话本什么的,自然又多些闲情,怎么说也不能算是当家人的不是,青春男女要生情,旁人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困觉,也是管不过来的。

  可是,邢太太总觉得两人不是同一辈的人,婶娘跟侄子,这种事说说都罪过的,何况真有实情,亏平日还这般看重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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