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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 塘 月

  吴徐航  著

  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出版

  最吸引女人目光的是账房旁小间里的裁缝师傅,这是小镇最有名的包师傅,大约五十岁左右,矮矮的身材有些臃肿,一条腿有点跛,眼睛小小的,说话也小声小气的,有人说其长年在大户人家做活,和女眷打交道惯了才这样的。师傅还带着两个徒弟,相帮做些钉纽襻缝底边等小活计。包师傅有一个船形的铁熨斗,底部很光滑,里面装满了燃烧的白碳,有个小徒弟经常“呼哧呼哧”到门外去吹,包师傅还有一个铜的糨糊勺,里面是黏糊糊的小麦粉糊。有人说“裁缝师傅无巧手,糨糊热熨斗。”大概就是指他们有这些不离手的工具。邢太太翻箱倒柜的找出衣料,五彩缤纷的绸缎堆在裁缝案板上,很是耀眼。包师傅用一只小老鼠般两头拖线的粉袋在衣料上拉拉弹弹,用长长的剪刀照样子铰下,用铜制的红缨枪般的刮刀把糨糊沾在两片衣襟上,再用烙铁按平,以下就是两个小徒弟的手工了,他不时地从眼镜架上望一眼他们缝的针脚,稍不满意或偶一停手就递过去一个烟斗,以示警诫。没有几天,大绸棉袍纺绸棉袄织锦段夹袄等一式都做了好几套,太太还拿出一件灰色的珠皮筒子,拆了改做了两件皮袄,包师傅说,珠皮经手过不少,像这等灰色的还没见过。据说珠皮是从未见过天日的小羊羔身上下来的,那毛一揪揪都打着旋,一颗一颗的珍珠般排列在皮板上,很不易得因而也很珍贵,惹得士龙媳妇等眼红得不得了,可又都不敢说。

  太太吩咐,做好的衣被都放进了她的房间,木器家什也都放进堂楼后间。邢家草草地过了冬至。

  转眼囡囡在邢家已经住了几个月了,自小在复杂的家庭中生活,早就懂得了怎样看大人的眼色,怎样取悦于周围的人,也就很快溶入了邢家的生活,再说大舅和大舅妈对她比对士云还宠爱,家里人待她也很好,天天和士清姐妹做伴,学学针线活绣绣花的,日子也很平静。有一天囡囡给正和三叔婆说话的大舅妈收拾了紫铜手炉送去,老太太半真半假的对大舅妈说:“这丫头真懂事,可惜做女儿还是要出嫁的,留下做媳妇就好了。”

  囡囡的脸红了心也跟着激烈地跳动起来,二表哥士生还没有定亲,又是大舅妈最喜欢的儿子,在省城读过书,在城里帮大舅做生意,三叔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舅妈也是这样想的吗。

  从此,囡囡的心就不再平静了,凭感觉明白三叔婆绝不会是随意说笑的,一定是舅妈说起过,于是便在心里偷偷地留意有关士生表哥的信息。

  可是囡囡的猜测还没有下落,邢家又出事了,还是牵扯囡囡的事。

  那个在施家火地盘上磕头祭奠的土匪头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说施家的女儿没有烧死躲到舅舅家里,魔鬼觉得自己被骗了,就派人来寻事。  

  来人找到邢家蔬菜行,蛮横地传递土匪头子的话:“我们当家的听人说施家姑娘藏在你们家,限你们三天时间,把她送回去成亲。”

  邢太太从学徒福顺慌张的神色上知道行里有事了,随即去行里会了那个送信的。

  “你是老麻的部下?”老麻是土匪头子的绰号。邢太太接过眼镜先生金大递上的茶碗,眼也不抬地问,不等那送信的回答,邢太太自言自语开了“施家没了人,邢家还有人哪,怨有头债有主,他到底是自己找上门了,金先生,你去知会山木先生一声,就说,那个不要命的人想到塘头来撒野了。”

  随后进来的眼镜先生金大应声出去了。

  “回去告诉你们老麻,就说施邢两家虽不往来,但外甥女到底是嫡亲的,我们也正要找他要人呢,叫他自己来,我们去请山木先生评评理,难道他逼死了孤儿寡母、洗劫了施家的罪孽还不够轻,又想再来邢家敲一笔吗?难道他不知道山木先生正缺人在拉夫吗?”邢太太沉下脸说。

  看到那个小土匪惶恐的神色,大太太的语气更厉害了:“听说,我们还听说施家是被谋财害命呢,又有谁听说外甥女许过老麻了,几时许的?谁是媒?哪个是证?这个账是要算算了。”

  那个送信的人是个小头目,听了邢太太的话慌了,权衡再三,觉得邢家与日本人的关系不同一般,他知道日本人不是好惹的,万一扣住自己,岂不白白倒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邢太太,施姑娘不在府上就好,告辞。”说完就匆匆地离去。

  从后门进来一直躲在后面作坊里的金大闪身出来了,知道邢太太的威势已经镇住了那个土匪小头目,打从心里佩服太太的智谋和镇定,搬出山木,无疑是拉虎皮作大旗,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付这种小蟊贼,实在是太恰当了,再说山木如今常常征收邢家蔬菜行的酱菜萝卜干,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拉出来挡一挡也绝不是故弄玄虚,这一着真是太高了,更难得的是太太以一介女流的气势,不动声色地从容退敌,真是难为她了。

  眼镜先生金大提起茶壶为太太的茶碗续上水轻轻地说:“太太,您喝口水歇歇吧。”

  邢太太端着茶碗停了好一会,不喝一口又放下了,半晌,才扶着桌子站起来,对小学徒福顺轻声说;“送我回去吧。”说完搭着福顺的肩头缓缓走出了蔬菜行,金大也立即尾随太太一起回家了。

  金大跟随邢太太走进了账房的里间。太太默默地在藤椅上坐下后一直没出声,金大和账房大先生示意福顺出去后,也在一旁坐下了,屋里很静,只有那钟摆在来回地晃荡。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大太太才动了动身子,伸手端起了金大给倒的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水,才说了话:“你们说,那贼胚会罢休吗?”到此刻她才觉得背上的汗冷冰冰的。

  “太太,听刚才那个送信人的口气,他们也是猜猜的并无实据。”账房大先生宽慰说。

  “是啊,太太,可能这贼胚也只是来探探口风的,再说,您的策略也能镇住他们的,这年头谁敢碰日本人呢。不过……”金大顺着说又突然地停住了,看看太太又看看门外。

  太太看看金大欲言又止的神情知道还有话说,便催促着,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那就是施姑娘了,本来深宅大院的只要不随便出门去,也没有什么的,只是咱们家是做生意的人多口多的,万一透露了风声,岂不还有麻烦。”金大转着小眼睛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太太,依我的想法是不是把施姑娘暂时送到城里去躲躲,等过了风头再接回来,您说行不?”

  送到城里?大太太心里翻开了谱,觉得这主意正好与三叔婆的谋划对上了,沉思了一会,便决定采用金大的建议。于是又一次端起了茶碗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等老爷回来商量商量再说,还让先生们这几天在外头多留意些。”  

  士生在城里的生活真可谓度日如年。

  我离开家已经多日了,莲贞怎么样了,病情如何,药还吃吗,胃口如何,嗨!莲贞,你知道我身在城里心挂何处,怎么没有一点关于你的消息,是你又有了不测还是什么,难道你没有收到我的信,难道阿寿忘记给了,如果这样,你一定会因为得不到我的消息的焦虑不安的,对于我们的未来你本来就心存许多无法排解的顾虑的,如今我一走无音信你怎能不疑虑呢,这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我如被困在蜘蛛网中的小虫,连动弹的可能都没有,可悲啊!真是可悲!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盼家里来人,或许会带来一些你的信息,哪怕有一丁点的也好,最好父亲身子好了能来照管生意,我就可以立马回到家里照看你,唉,我的心怎么总是惶惶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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