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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坊的故事

往事悠悠

  ■孔鸿德

  临村没什么庙会社戏之类的村事,最好就是听老人们讲故事。

  故事最多是关于村口那座牌坊的,因为就是这堆已剥蚀不堪的石头却站立着一个让村人世代颂扬的女人。

  女人远离我们已有两个多世纪了,但她的衣着发式,甚至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村人们都能说得有板有眼,唯有姓名只知叫“高氏”。

  高氏不是文人,可颂的就是做了一夜新娘,却付出了一生寂寞。死后她儿子做了知州,于是族人联名上书,说她守寡半百,麻鞋拙襟,敬孝敬道,其德堪比赵五娘,当朝应以标榜,以范后人。老人们讲到这里就会用凝重的目光引着我们这些未化之童,瞻仰那座巍然而耸的牌坊,口里啧啧称道:“看看,多荣耀,这可是祖宗留给我们的风水,你们小孩子记点牢。”牌坊因此也就愈显高大并且有了某种含义。整个牌坊全用青石垒成,两条彩凤盘柱而上,张腾欲舞,特别是横梁上乾隆帝亲题的“节孝承恩贞节牌坊”八字,更使它笼罩了一种至高至尊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

  目光终于从牌坊的洞洞收回,人就多了一种沉沉的感觉,仿佛穿越了黑洞。接下来的故事就轻松多了,主角叫香酥,我就见过。印象中是一个袒胸露脐的疯老婆子,总喜欢对着一汪浦阳江水嘀咕:“我就要嫁给抲鱼佬——”这样一种单调的音符,在这样的夜晚,被猎猎风声挟持而来,不免有凄恻之感,于是讲故事的老头儿就会连连叹息:“香酥颠婆,主意老老大要自寻男人,则好 ——贱货。”

  关于香酥,连小孩也略知大概。原是童养媳,大了之后却与一个外地打鱼佬好上了。她父母得知后,就把她锁了起来,然后不厌其烦地给她讲关于牌坊的神话故事。香酥没上过学,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痰迷心窍,死活只叫非抲鱼佬不嫁,渐渐地就在这一声声无助的抗争中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村人都说她生了相思病,有的干脆说是骚病。

  我们那时只喜欢一边看她疯癫的样子,一边默默敬仰那个高洁如菩萨的女人,并不管这病那病的,这样,我们就在这两个与牌坊多少有关的故事中启蒙了对女人的共识:好女人立牌坊,坏女人包草包。

  现在香酥早已化尘而去,我也早已远离了那块古老的牌坊,但她的故事却与牌坊一样被一日日地流传了下来。我就不免痴痴地想,乾隆老儿的字又不是如来佛祖的偈语,总有一天,它会不经现代文明的撞击轰然而倒吧!就像雷峰塔。但是那两个关于牌坊关于女人的故事是否会以一种灵魂的形式永远被村人一口一口地咀嚼下去,我就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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