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城厢
■张德强
一个城市的中心地带
竟以厢命名
是正房侧旁之室,抑或
隐匿的小屋,收藏着爱的秘方
我以一个新萧山人的目光
走读城厢
走读一册线装书翻新的华彩篇章
缓步逆行在浙东运河边
看千年流水书写着
往昔的篆隶,现今的行楷
我抚摸着梦笔桥石阶光滑的皱纹
体味风雨沧桑
悠悠岁月驮在江寺的石马背上
贺知章鬓毛已衰乡音未改
吟诵的唐韵
化作现代诗意象,我踯躅于街巷
读不够逐梦的情怀
读不够乡愁触发的感伤
为一个砖瓦窑垒起的旧村落
演变成新型的未来社区而惊诧
湘湖家园多亲切
稚嫩的笑声从托寄园传来
老年食堂饭菜阵阵飘香
嘿,城厢城厢
成了我不再陌生的第二故乡
足以安顿诗魂的地方
梦笔桥
■古筝
一座桥生于南朝
在杏花碎雨的江南,在浙东运河
停驻了一千五百年。二零二三年的五月, 匆匆
经过我们,它仍在睡梦中,在典故中鼎盛、坍塌、重建
至清代脱胎换骨。条石错缝里的故事,游走在
树影婆娑的光影里,置身于城厢
叹为观止的街巷
得五色笔,一世富贵,才华惊俗
转梦江郎才尽。成也笔,衰也笔,得失之间
花开花落。一座桥,两场梦,梦游者
穿过清风与清波,遥望漂浮的月亮
近古刹江寺,不再追逐,从此
站成一座桥
梦笔桥,行走在妙笔生花典故里
我们看见岁月里的驿站、寺院、白塔、长亭
浸泡在清丽之韵中,停驻此刻
有梦来袭
访江寺
■东方浩
江寺的命名
来自梦笔生花的江淹
舍宅为寺似乎是那个时代
比较盛行的行为艺术
晨钟暮鼓或者青灯古佛
已经湮灭在时光那头了
偌大的庭院,只有沧桑的气息
到处流淌,青石板散漫着苔藓
一条河流的曲折流向
一座城市的前世过往
一条充满平平仄仄的道路
一起汇聚在江寺的殿堂和厢房
公元2023年的初夏
我推开了一扇门
如果今夜我投宿江寺
进入我梦境的
是夜半钟声?
还是大唐前辈们的吟诵
或者是驿卒
八百里加急的嗒嗒马蹄
未来社区
■大卫
我想跳过波浪,直接写这些老人
和孩子,中间没有任何停顿
说不出名字的鸟
与说不出名字的花
都很有氛围
在理想主义的空气里
那只蝴蝶
知道自己是谁
我的心因为喜悦
而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它怦怦跳着
比金子更忍不住自己
比银子更像一件喜事
窑厂消失了
火焰还在,太阳与一块砖的关系
就差一个比喻
从一楼看到的湖
与从二楼看到的湖是不一样的
特别是对于鸟类的理解
——比如那只白鹭
从湖面起飞的时候
哪怕你把它看成一盏小马灯
也没有什么风
能把它吹灭了
市心桥边
■余刚
先是缓慢的乡村汽车
后是飞快的地铁
将我载来
我,总要来这里看一看
走一走:景色变了又变
我却硬要让自己熟悉
还在吗,我的圣地新华书店,将我救活的医院
而今再次过来,目光渐渐迷离,继而清澈
桥下就是运河,大名鼎鼎的浙东运河
连接了起始点:曾经轮渡的地方,西兴
以及,小时候生活之地:衙前
我不断注视这条西兴过来的河:似与西施有关
如果连接钱塘江,与投江的伍子胥有关
如果讲到南方的富庶,与隋唐帝国有关
那么在半个世纪间我不断到这里,又与什么有关?
城河
■李郁葱
唯有麻雀的小碎步能够打破
这城河的平静。并从路面卷起的
视野里,框定过去的一段场景:
那些吆喝着号子的人,
那些用风灌饱肚子的纤夫
把自己交给这条河
这河面曾经奇崛,从远方逶迤而来
但风暴早已经平息
如同我们从江对岸驱车到来
河面之下还有鱼虾游弋时的混沌
而河岸上野花一年一度葳蕤
那些石刻比我们久长一些
记忆的微茫,能够记住的苦难
并不是苦难本身。那些旁观者
他们看,记录,然后说出
像不曾坍塌的古桥,从桥梁
沉溺为风景里的点缀,或者是
对粼粼波光的挽留——
市心桥畔一局棋
■陈于晓
始建于南宋的市心老桥畔
有一对塑像的老者在品茶、下棋
一旁有一名塑像的孩子
带点好奇,在观棋
人来人往,不惊动一局棋的时间
如同飞驰而过的汽车
没有惊动城河的缓缓流淌
没有人知道下棋老者的名姓
或者老者本没有名姓
都说世事如棋,局局新
唯市心老桥老在了市心新桥
往事里的城厢
■王建明
在城厢,有一座梦笔桥
诗人站在桥上
一边谈着文字的宁静
一边忘记岁月的蹉跎
舍宅成寺,这是古人的潇洒
寺外萧山的黄酒清香
女子忧郁的眼眸印在我的心上
我的诗意被城河边鸟鸣声追赶
历史总会开一些玩笑
江淹文思大进后绝世美句便随之而来
于是,后来的诗人
就喜欢在梦笔园做着
偶遇的美梦
而诗人秦系在西仓弄隐居
造了一座丽句亭
后人坐船经过都会不自觉地忧伤
为何这一滴唐诗里的墨水
永远遥不可及
梦回千年,诗路悠悠……
在城厢,写诗是一种美德
此时,我除了爱的冲动
还有水中的蛙鸣
云里的明月
从市心桥到梦笔桥
■王杏芳
还会读诗给我听吗
桥上的鸟鸣,城河里的游鱼
杨柳依依。还能见到陆游挽着唐婉
从水光倒影里起身
消散在祇园寺的钟声里吗
从市心桥到梦笔桥
几百米路,千年前程往事
窸窣闪动着
或许只有诗一首,能
躬身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