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瓜
我和老俞坐在长溪边的石凳上,吹着晚风的清凉,陈老太在一旁断断续续地讲述山村古老的故事。那天是农历六月十七,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月光如雨,轻柔地在竹林间流淌。山里的夜,捧起了北斗,无数起飞了的星星,串起了浩瀚的银河,宁静的夜空,深邃、迷人、壮阔。
大盘山绝对算得上休闲避暑的好去处,5200座大小山峰,峡谷幽邃,溪流纵横,瀑潭众多。在山谷深处,有一清流,透明澄净,潺潺湲湲,老百姓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花溪”。花溪两岸,山壁高耸对峙,青山隐隐,绿意葱茏,气韵生动。进山的乡道沿溪水蜿蜒,弯道,上坡,急转弯,迎面阵阵山风,画面一页页变幻。又上行了一长段路,不,是十来个弯,就到了静卧在大山中的花溪村。
田里壁025号,“晴方阁”民宿。民宿是由73岁的陈老太在操持,她瘦瘦细细,满头白发,牙齿不全,说话漏风,不笑则已,一笑满脸就堆起了岁月的痕迹,走起路来还有点摇摆。老太太性格很好,热情、大方、开朗,她从5点多起床,东摸西抹,一直干活到晚上11点方才休息。她只会说当地方言,与她交流,只能靠猜,看表情,看她的手势动作。她家老头,比她大一岁,两人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生活的艰辛和幸福全都挂在他们的脸上。张老伯肤色黝黑,矮个,敦实,有点驼背。他说:年轻时,人还要高大魁梧些,是家庭的重担将他身上的油水全都榨干了。
“晴方阁”所处的位置不错,门前是一条3米宽的石板路,路西就是“平板长溪”。陈老太说:她们家正好位于长溪的中间,溪对岸到山脚下,是四五十米的开阔地,沿溪岸种有垂丝海棠、桃树、樱花等观赏花木,靠山脚的那一片是陈老太家的自留地,她们种了不少瓜果蔬菜。
平板长溪,总长约3000米,宽10~15米,溪流平缓,溪底为平坦光洁的岩石,平整如削,没有石子、淤泥与沙土。据考证,此为一亿年前中生代火山喷发,熔浆顺流而下所形成。长溪具有一定的观赏性、娱乐性,为世所罕见的自然奇观,难怪宋代画家米芾曾留下“此地风光三吴无,平砥清流世间殊”的感叹。
午后,站在廊檐下,仰望天空,那深蓝色的苍穹里,飘着蓝蓝的风,青山幽幽,苍翠欲滴,山头上不时升起团团白云。不知什么原因,暑天的花溪景区,游人依然不少,尤其是放了暑假的小朋友,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到长溪蹚水、戏水、打水仗,每个人都是那么开心、放松。我也曾下到溪流中,穿上陈老太自己编织的布条草鞋,从平板长溪的下游走到“遇见花溪”的尽头,让身心体验水流冲击沁凉滑爽的快感。
山里的傍晚来得格外早,下午四点过后,太阳就落在石狲岩的背后,山野的吸呼和心跳开始放缓,水流的脚步显得迟疑、木讷,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我看见了,野草被微风吹拂,竹梢在随意荡漾,荡漾出一片清丽的景象,溪流带走了空气中的热量,炎威渐渐退去,风与水又开始了对酌。忽然间,想起了那一句诗:“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不多久,暮色围拢了上来,山里的仲夏之夜,已然有了秋的情绪,凉意在蔓延、弥散。
我和老俞坐在长溪边的石凳上,吹着晚风的清凉,陈老太在一旁断断续续地讲述山村古老的故事。那天是农历六月十七,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天上,月光如雨,轻柔地在竹林间流淌。山里的夜,捧起了北斗,无数起飞了的星星,串起了浩瀚的银河,宁静的夜空,深邃、迷人、壮阔。陈老太说,每个人在天空中都有一颗自己对应的星星,它就是你,你来自它。我和老俞相对笑了笑,不置可否,但又不约而同地望向星空,目光穿过了那层蓝,伸向时空深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球。我在想,它不需要太亮,太耀眼,能够发光即可,能照亮别人,也照亮自己。夜深了,月亮跟随着花溪流水渐渐远去,留下了月光斑驳的印记,还有我去向远方的思绪。
六点自然醒的我,下楼来到室外,天是那种只属于山里清晨纯粹的蓝。风细细,吹来了山林的清新,路上行人多了起来,三三两两,都是一些住在附近民宿里的游客。海拔500米的花溪村,有6个自然村,全村2/3以上的人口都从事旅游服务业,仅田里壁村就有民宿、农家乐40多家。
磐安花溪,国家3A级风景区,面积2.9平方公里,景区内自然资源丰富,山形起伏,沟壑交错,有十多处景点散落在火山峡谷之中。最高的一处风景“火山湖”,位于海拔1200米的山顶之上。缘溪涧而下,山路曲折迂回,乱石嶙峋,杂树丛生,深谷中时不时会有让人惊喜的景象,如“太子瀑”“小龙潭”。再下行200步,是“双瀑争潭”,此处好不热闹,蛙声混杂在了水流声中,知了声夹杂着穿林的风声,飞流直下,溅珠喷玉,水帘银光闪烁。走过了这一程,接下来的下山道路相对平缓。绕过大草坪,是花溪景区最精彩的1000米,“平板长溪”“忘言谷”“秋千架”“天下一绝”“双狮瞻月”“遇见花溪”。之后沿游步道向前,一路上流水淙淙,林木苍翠,曲径通幽,澄澈如镜的“斤丝潭”,飞流直下的“三塞九瀑”,百年历史的“玉梭桥”,横跨花溪的“廊桥遗风”……
山中小住数日,人也精神了许多。“格美”来的那天,山里下起了大雨。陈老太说:怎么会突然下雨,又不打雷,也不天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下雨。我告诉她,这是台风带来的雨,所以没有预先通知。
离开花溪,雨一直在下,大雨清洗着天空,清洗着大地。这一天,山里与城里一样凉爽。准备好了早餐,等着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