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展宇
立秋已过。
盛夏在杭州肆虐已久,终究也是到了体力不支的时候。
因而离着中秋尚有几日,入夜的城内也渐渐有了些许凉意。
向来怕热,这样的节气是最舒适的。
往院中搬了张露营椅, 望着黯淡的夜空怔怔出神。
星期五鬼鬼祟祟地从半开的大门中溜出来,在院中闻闻嗅嗅,这里逗弄下路过的无辜虫子,那里赶跑只意图侵犯领地的坏猫,最后玩累了,就地一躺,四处张望一下,乌黑的瞳孔看着石板上坐着的身影,歪歪脑袋——他在看什么呢?
自然是在看月亮。
仔细回想,上一回真正赏月是什么时候?
那还是大学时代,为了追求现在的妻子,借着当初号称百年来最大月亮的噱头,将她约了出来。
两人在操场上散步漫游,聊天,看看月亮。动机不纯,但印象里,那夜月明如水。
抽出这段记忆,再往前翻翻,往后看看,似乎再难找到“赏月”这一回事了。
八方路人熙熙攘攘,人人向往蟾宫折桂,但到中秋时节,可还会有人抬头看看千万里外的广寒宫?
想来,或许也不光仅我如此吧。
很久以前,也许不是这样的。
中秋佳节,亲友欢聚,官宦人家举杯畅饮,清苦平民也满室生香。
一宵酒醉后,将要作别的友人执手亭中,赶赴边疆的将士拥抱发妻,须服劳役的父亲牵住孩童,白发苍苍的老丈依着黄土。
抬头望望圆月,也不知是月晕冉冉,还是泪眼蒙眬。
那时候天地方寸,几十里路便藏着人的一生。
那时候山高水远,有缘再见或已是耄耋老人。
所以苏轼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因为思念之人不在侧,唯有明月寄我心。
大概,彼时的人们赏的不仅是月,也有月下的人儿。
这样想来,难怪我对于赏月没有太多记忆了。
并非身处异乡,在意之人与思念之人在侧,何须往寄情思呢?
妻子也搬了一张露营椅出来,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起了白天上班听来的八卦,随后神神秘秘地掏出了一块月饼,说是同事送的,很好吃,便给我也带了一块。
手心麻痒,星期五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过来,这小猫眯起眼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小家伙当初也是被妈妈遗弃的猫呢,不过看这模样,现在只要有我和妻子在,她就浑不在意它物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
身后有秋风拂过,吹来一树金秋叶。
院中月明如水,满地尽是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