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维松
正月初一,俗称过新年。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家里、村里、街头巷尾充满喜庆祥瑞之气。循俗,“年卅夜睡得迟,正月初一起得早”。早起的家主开门第一件事是燃放炮仗,俗称“开门炮仗”,寓驱邪、“早升早发”之意。村里热闹起来,新的一年真的开始了。
放开门炮仗后,便是请神祭祖。明嘉靖《萧山县志》载:“厅宇设供养,焚楮币,拜天地祖宗,少长序拜。”先请天地菩萨,焚香,供汤团、水果、茶酒等祭品,由家主主祭,迎春接福,叩谢天地。农耕社会靠天吃饭,离不开天地菩萨护佑,体现乡人朴素的自然崇拜。接着请灶司菩萨,在灶司神龛前放汤团3盅、水果3盘,点烛焚香,恭拜。灶司菩萨是护佑一家平安福祉之神不敢怠慢。然后祭祖,在堂前摆祖宗牌位,挂祖宗画像,供汤团,点烛,按长幼次第跪拜,敬酒焚锭,谓之“家祭”。
早餐吃汤团,杂以少许年糕丁,取“年年高升,合家团圆”之意。年夜饭后当家女人就搓好了汤团,一粒粒盛在粉桶里备用,年糕丁同时切成。汤团煮好敬神祭祖后,第一碗盛给爷爷奶奶等长辈吃,第二碗当家男人亲手送到当家女人手里,以示对家庭主妇的敬重。旧时,乡人称正月初一为“敬妇日”,忙碌了一年的当家女人这天不用洗衣煮饭,不用喂鸡饲猪,家务活皆由男人来做,享一天难得的清福。
清范寅《越谚》云:“正月初一穿,三十日夜吃。”正月初一最抢眼的新气象,就是穿一身新衣服。“俗尚勤俭,惟元旦必美衣而游,除夕必佳肴分岁,贫富贵贱皆同。”(明嘉靖《萧山县志》)平时忙忙碌碌,舍不得,也穿不起新衣,正月初一了,将上年积蓄所做的一套新衣穿上新一下。倘若全家都穿上,当家人有脸面。没有新衣,从箱子底下找一套较新的旧衣穿上。无论怎么困难,必设法给孩子做新衣。孩子天天盼过年,就是盼有新衣穿、有猪肉下饭吃。
早餐后,家里晚辈对长辈行拜年礼,致祝福语,长辈则答以教诲和祝愿。有的大族举族到宗祠,打开平时关闭的宗祠正门,在享堂挂世系图和祖宗画像,拜祭列祖列宗,谓“族祭”。有的家族挑上肴馔酒盘到先祖坟前祭请,称“上年坟”。“家祭”“族祭”均称祭祖,体现乡人的祖先崇拜。
正月初一禁忌甚多。忌喝稀饭,怕日后缺粮喝清汤;忌扫地倒垃圾,怕扫掉财气,倒掉运道;忌倒马桶、夜壶,怕亵渎神灵;忌动“快口”即禁止使用刀具,避免新一年里带“凶”;忌打骂小孩,忌吵架,忌说不吉利话,等等。平日有芥蒂、不交往的人,正月初一相逢亦笑脸相迎,凭着新年的祥瑞之气,将说不清的恩怨不知不觉消泯。讨饭子上门乞讨,必比平时慷慨。正月初一不做客。傍晚,家家提早吃晚饭,提早把鸡鸭腾进窝,大人小孩睡得比平时早,俗称“腾鸡毸”,喻催促早睡。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社会进步和物质丰富,正月初一的传统过法渐渐发生变化。例如,一些禁忌和繁复祭礼淡化,出现村干部带领共青团员和民兵,敲锣打鼓给英烈军属、五保户拜年等新事。然而,喜庆祥和欢乐的年俗主旋律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