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宽
站在故乡的旷野里,我一直想振翅高飞,像苍鹰一样翱翔在天空,以某种姿态来俯视我的故乡,有时候想想那是多么单纯的想法。天高地迥,物换星移,有些乡邻和我一样远走高飞。那些麻雀依旧在这片土地上固守着,不弃不离。
麻雀是一个在中国版图上分布很广的一种鸟。小时候,我总是以为只有我的故乡才有这种小鸟。我曾写信给外地的朋友,四处求证麻雀在他们家乡是否也存在?工作后我又四处奔走,天南海北走了一个遍,才充分感觉到麻雀的存在是多么普遍。
故乡的院墙最初是泥土垒成的,每年春天的时候,麻雀总是躲在砖洞里哺育小麻雀。你可以细心看,如果有麻雀总是在墙头上站着,抑或嘴里叼着食物的,那附近的墙洞里肯定会有小麻雀。你可以先趴到墙洞里听小麻雀的叫声,判定里面确实有小麻雀存在,然后轻轻地移开砖,就可以看到很多的绒毛和杂草交织的鸟巢,里面那些没长出羽毛的小麻雀,便呆头呆脑地出来啄你的手指。这样的小麻雀不可以拿出来,没有大鸟的照顾它很快就会死去。我总是看到羽翼渐丰的麻雀才会拿,把它关在笼子里悉心养护。
麻雀就像乡邻一样和我们安然相处,偶尔去吃一下院子的鸡食,刨几下吊在房檐下的麦穗。稍不留神就有小孩子拿着弹弓飞射过去,骇得麻雀四下飞散,落到院落的枣树上,静静地等人离开,片刻,又落满园子,洋洋自得地继续它们的美餐。
万事万物,相对而生。乡下有好多事情是因为有了麻雀才衍生出来,比如说大家熟悉的稻草人。
故乡喜欢种植小米,夏天,浓郁的玉米吐穗落花,长出丝丝的胡须,挨着玉米的往往是小米,我们这里叫着谷子。一个个谷子顶头长出毛茸茸的果实,金黄金黄的,招惹的麻雀从屋檐下飞过来,站在低垂的谷子上专拣饱满的小米猛凿。
这个时候,如果派专人来对付这么多的麻雀,真是没有精力和时间,盛夏的太阳晒得人们蔫头蔫脑,纷纷拎着凉席跑到槐树底下乘凉。于是,谷子地里便多了一个穿着破衣服,戴着帽子的家伙,被派遣到了谷子地里,一只手拿着鞭子,一只手拿着蒲扇,吓唬那些胆大包天的麻雀。
第一次,还管用,麻雀怯生生地看着这个老汉,唯恐飘摇的鞭子划破自己华贵的羽毛,只是远远地看,胆大的就飞过去,转一个弧度,逗引稻草人来进攻。夏日的风飘摇着稻草人手中武器,一次次吓退麻雀的进攻。前几天,稻草人的功劳充分得到了展现。没有吃到小米的麻雀只好落到地上,和鸡抢食地上的草粒。但是过不了多久,麻雀就落在稻草人的身上,随风一起飘摇。
大雁长鸣着划过秋天的晴空,广阔的田野里呈现出一片土黄色。麻雀落在地上,分不清哪是黄土,哪是麻雀,这些大地的生灵投入母亲的胸怀,颜色是那样接近,以至于你走到它的面前,抬脚要踩上去的时候,麻雀展翅飞起,惊得你还一个劲地愕然。
鞭炮伴着雪花在空中飞舞,家乡的这些精灵一个个躲进房檐下的草堆里,缩着头,眯着眼,耸着肩膀,惬意地听着东家鞭炮响完,西家鞭炮再响;看着隔壁冒二嘎在院子里自顾自地立正稍息卧倒;瞅着“王广林”将一车红纸、鞭炮搬进了小卖部。
这时候是捕捉麻雀的最好时间,白茫茫的大地上没有一丝可以吃的食物。我拿扫帚把院子扫出一个一米的圆来,撒上一点玉米和小米,拿个笸箩罩起来,然后找一个棍子,中间拴上绳子,把笸箩顶起一个夹角,然后扯着绳子的另一端引到屋子里,静静地等麻雀来食。一只、两只麻雀落下来,先是在笸箩周边转着吃,却不肯进入到笸箩下面,这个时候需要绝对的耐心,等大胆的麻雀进入笸箩的领地,轻轻一拉,麻雀就成了俘虏。
不过,我不伤害麻雀,而是把它捉起来喂,把小米用水泡软,或者将白面的馒头拿来喂麻雀。我认为,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应该是麻雀最神仙的生存方式,可惜是我错了,经过我们笼养和白面馒头喂食的麻雀,往往过不了几天就蔫头蔫脑,我赶紧将它放出来。
站在故乡的旷野里,我一直想振翅高飞,像苍鹰一样翱翔在天空,以某种姿态来俯视我的故乡,有时候想想那是多么单纯的想法。天高地迥,物换星移,有些乡邻和我一样远走高飞。那些麻雀依旧在这片土地上固守着,不弃不离。
我觉得它们才是故乡最忠实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