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浩军

　　天冷，被窝里好。早上五点半，我在被窝里，正呼呼大睡。

　　忽然，电话响了，我在梦中被惊醒，吓了一跳，以为单位里有什么重要情况，头脑瞬间清醒，伸手去拿手机，一看，是老妈的号码，更急了，神经瞬间绷紧，是不是老爸老妈出什么事了，也不管冷不冷了，掀开被子，赶紧接电话，那边传来老妈的声音：“浩军，我晒了鱼干，我给你们送两条过来吧。”

　　说是老妈，其实不老，不过七十多岁，只是手脚不灵了，反应慢了，记性差了，脑子偶尔糊涂了，打电话也不看时间了，她自己起床了以为别人也不睡了。

　　她一直保持着农村生活的习惯，做做盐白菜，晒晒鱼干之类，她年轻时做得极好吃，我们都喜欢吃。然而，近年来，她记性差了，不是忘了放盐，就是忘了已经放过盐了。她忘了放盐，就没放盐，忘了已经放过盐了，就会放好几次盐。于是，不是淡了，就是咸了。

　　这段时间，天转凉了，她找个有太阳的日子，去市场挑六条鱼买了，剖了，洗了，晒了，也分好了，她和老爸吃两条，给儿子家两条，女儿家两条。

　　还好，一大早被吵醒，原来只是两条鱼干，我一下松懈下来，赶紧缩回被窝，我不耐烦地说：“不要，不要，鱼干我们有，阳台上挂着好几条。”

　　老婆早已惊醒，都听到了，一把夺过手机，说道：“老妈，要的，要的，鱼干我喜欢吃的，就是不要送过来，天冷，你电瓶车开来开去不方便，我下班了来拿吧。”

　　晚上，鱼干拿来了，蒸了一条吃吃。

　　太咸了，咸得不能吃。

　　我皱起眉头说：“太咸了吧，难吃。”

　　老婆也点头说：“是难吃，下饭勉强可以。”

　　另一条就放着了。

　　休息天，我们和老爸老妈一起吃饭。老爸逗孙子玩，做游戏，讲故事，不亦乐乎。老妈却有点心神不宁，她皱着眉头，屡次开口想说，又欲言又止，终于小心翼翼问：“上次我做的鱼干味道怎么样？我现在盐放多放少不知轻重，我吃着是有点咸的，是不是太咸了？”然后看着我们等回话，似乎很不好意思。

　　“是太咸了，咸得不能再咸了。”我脱口而出。

　　我话刚出口，忽然，腿上大痛，痛得龇牙咧嘴。

　　原来是老婆桌子下踢我，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吃了一脚，遂大气不敢出，摸摸受伤的腿，不敢再说话。

　　她会变脸，刚刚一副吃人的相貌，忽而眉开眼笑，转头对老妈说：“老妈，他弄不灵清，不要听他的，他是说市场上买的不好吃，你的好吃的，不算咸，刚刚好，我就喜欢吃咸点的。”

　　她说得很认真，一点听不出是假话。

　　刚才我一句话，老妈瞬间现出失望的表情，一听老婆的话，她又顿时放松，脸上现出了笑容：“是吗，我吃吃觉得咸，我还怕太咸了，你们喜欢吃就好，那我再给你们晒两条，好不好？”

　　上次的还吃不了，还要再来两条，我瞬间皱紧眉头，正要开口。

　　猛然，老婆转头向我看来，一道寒光射来。

　　我猛然意识到了危险，赶紧把腿收起来，话到嘴边瞬间就咽了下去，埋头吃饭，再不说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幸亏反应快，否则另一条腿也要吃痛了。

　　老婆忽又换了一个脸，笑眯眯地说：“好，就是老妈辛苦了，盐少放点也行，我们尝尝淡点的味道。”

　　老妈高兴地说：“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再去做几条。”

　　婆媳有说有笑乐开了花，只有我苦着脸。

　　几天后，早上五点半，忽手机又响起，一接，传来老妈的声音：“浩军，鱼干晒好了，我给你们送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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