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开宇
据说,没有SCI(是一种受国际认可水平的论文)的博士如同没有子嗣的嫔妃。于是为了将来能老有所依,在这条追求“身怀龙种”的路上,我开始了锲而不舍矢志不渝的艰难前行,其间爱恨情仇、辛酸劳苦实不足为外人道也。所幸,在高人的传授指点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神功大成。那一刻,“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等等扬眉吐气壮怀激烈的诗句都无法形容我心情之一二。
如果不是写SCI,我不知道我向来引以为傲的英语也会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如果不是写SCI,我永远不知道科研的博大精深,努力的永无止境。作为全世界科研狗前赴后继趋之若鹜的独木桥,发表SCI根本不可能不难,区别在于对有些人而言比较难而对另一些人则非常难而已。所以区区两次三次的拒稿是远远浇灭不了我对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如许深情的。当然,鉴于拒稿不可避免地会对我的革命信心产生些许打击,我开始认真思考对自己再狠点的可能性,然后欣喜地发现果然存在可能性,再然后立马开始了实施计划。
总之,它一次次让我刷新不熬夜的底线,让我度过了一个多月不读诗的日子。我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严重怀疑是不是我对诗词其实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爱。只知道那些良辰美景奈何天中,我死磕着医学英语专业词汇,以及统计学上的深奥图表,读文献读得山河黯淡,算数据算得日月无光。
开篇提到的高人其实是我侄儿,由于家族基因的强大磁场,我们从小感情深厚志趣相投。他在读骨科博士毕业那年,一口气发表了十多篇高端大气上档次的SCI,累计点数超过20,并身兼多家国内外专业期刊的审稿人,成为实至名归的科研狂魔。从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默默学习了他所有的课题论文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因为不够努力被无情拍晕在沙滩上的严峻现实而开始仰望。在他一贯秉持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理念下,我们之间的对话通常是这样的:
我:审稿人为什么要去掉我辛苦查文献找到的关于乳母饮食对新生儿肠道菌群影响的分析?
他:看十遍再来问我……
而事实上,我通常看到第三遍第四遍就基本融会贯通了。于是又惊喜地发现,除了医学英文写作水准和科研思路上的提高,我独立自主的灵魂也一起得到了升华。
今天,在这个窗外万家灯火,窗内墨香清浅的夜晚,在越洋邮件的频频造访和我的望眼欲穿中等来了人生中第一篇SCI的“Accept”(接收)。一翻追古抚今后,我小心地打开pubmed(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怀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决绝,毅然踏上了追求下一个“龙种”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