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湘湖景区的一家酒店，为的是第二天能够早起，看看湖上日出。

　　不用闹钟提醒，便早早地醒来了。拉开窗帘，发现窗外还很黑。起早了，但既然已经起来了，便推门出去，心想，还是在湘湖的绿道上，边走边迎接日出吧。湖上的凌晨，亮堂堂的，路灯都开着，有一种水汽氤氲的韵味。很安静，记得傍晚时，在湖中小道上行走，随处都可听见参差的虫啼声，这会儿，都安静了，仿佛虫们已进入酣睡。

　　空荡荡的湖，仿佛只有我的脚步，在响动。我的脚步声，似乎让湖面变得更加安静了。但安静是暂时的，当我靠近水边，往荷花丛中走，忽然惊起了几羽大鸟，它们像一团“黝黑”，从荷丛中跃起，然后掉落水中，溅起一大片水声。的确是水声，我看不清水花，如同我看不清这些鸟儿长什么模样。我把它们叫作大鸟，那是因为它们溅起的水声很重。终究是我惊扰了鸟儿们的睡眠，这真的很让我抱歉。

　　潮湿的风，有些是从湖面吹来的，有些是从草丛中吹来的。猛一抬头，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仿佛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发生着，包括那些鸟鸣，我都不清楚鸟鸣是什么时候响起的，等我留意到时，鸟鸣已经此起彼伏一大片了。想着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也许，鸟儿们早起，是为了捉虫吃吧？但相信也会有一两鸟儿，和我一样，是为了看湖上日出。

　　不敢往草丛的深处走，怕被露珠打湿了鞋子和裤脚，但打湿了又何妨。那点点凉意，在触及肌肤时，挺舒服的。以为路上暂时还没人，我便伸胳膊踢腿，自由自在地运动着。哪知拐过一个弯，走到一个平台，发现早已有人在晨练了。三三两两的身影，在舞动着。天光渐渐地亮了，这人影，也渐渐地清晰了。与傍晚常见的广场舞不同，晨练的人们要安静多了，仿佛只有风声和鸟鸣，在相伴着。

　　这时，风吹动着湖面上的水雾，腾挪着，但水雾薄薄的，大约很快就会散去。朝远处望，水天之间，也只有淡淡的几丝云。这是个好天气，我可以看到完整的日出了。说时迟，那时快，湖的东边，已经开始红了一大片，像一大簇的火，在煮着湖水。那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是我所虚拟的，其实日出之时，几乎是无声的。我注意到，仿佛鸟儿也屏住了呼吸。

　　等待的过程，总感觉很漫长，尽管事实上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瞬。比如，我感觉自己已经绕着湖边走了许久，太阳还停留在那滚烫的红霞里，将要从湖上出来的太阳，自然是住在湖水之中的。这时，湖水已被煮沸，半个太阳露出湖面了，紧接着，刹那之间，我似乎还来不及换一个角度，一整个太阳，从湖面跃了上来，只轻轻一晃，就在湖水的沸腾之上了。

　　这一刻，太阳应该还在荷花丛中，我一路小跑赶到了荷荡。没有让我失望，果然，日光还被遮着，荷花丛中，通红一片。这些红，在流淌着，荷叶和流水，在我的视野中几乎全是红的。找一个空旷处，我蹲了下来，看太阳从荷荡中缓缓出来。仿佛也只一会儿，太阳就被荷叶轻轻地托着了。太阳被荷叶托起的那一瞬间，美极了。除了用“美极了”，我似乎也找不出更恰当的感叹。

　　静静地观看着湘湖日出，我听见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不知道有没有人看着我，此刻走在湖上的我，会不会很像一个感叹号。日出之后，湘湖明显地热闹起来了。游客来了，养护工人出工了，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太阳每一天都是新的，草叶上的露珠是新的，这一朵一朵飘着漾着的晨曦是新的，我的感受也是新的，一切都是新的。忽然感觉，鸟声被人声隐去了一些，而湖上，却更加空灵了。

　　■陈于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