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思诚

　　家的后面是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菜园子，很小，但却是另一片天地，有着和外边不一样的天空和土地，园子生机勃勃的不似有过秋天的寂寥。

　　雨水像是从天上用水瓢泼洒下来，嘀嗒嘀嗒，伴着偶尔吹拂起的一缕凉风。天上却是没什么云，灰蒙蒙的，更加显得孤寂落寞。站在家的铁门外，路上行人三两个，但都是匆匆的过客，很快没了踪影。不忍再看，我就急切地走回了家里，合上铁门。

　　三步并作两步，想要逃开那种寂寥，怀着这样的心逃进了菜园子里。小小的园子“五脏俱全”，有一株桃树结着满枝头的脆生生的桃子，南瓜藤绕着葫芦藤从墙边攀缘着爬上屋顶，地里的豌豆、地瓜、芋头掺杂着生长，一小块地挤得满满当当，但很是让人舒适。

　　或许是墙还是桃树的遮蔽，虽然天气有些阴湿，但园子里的土壤还是干燥的。装模作样地掸了掸地上的尘土，我不觉得脏，就这样坐了下去，依靠着桃树的枝干，别有一番惬意。凄寒的秋风吹过桃树叶给园子带来了一丝清凉，这是最适合午睡的时候，我只是半眯着眼，听风吹过枝藤和叶子的沙沙声响，闻着脆桃淡淡的桃香，好梦，忘却那秋天的寂寥，忘却那喧嚣的尘世，不带走一片烦恼。

　　我仿佛记得那漫山的桃花、遍野的田，是游过的。走在土道上，两侧是一株又一株的桃树，交错盘枝，再远处是地瓜地、是水稻田，绿油油的，粉红伴着绿色印在江南的水里，交错着、相融着。迷蒙蒙的，好像是看见了人，看见了高楼还有柏油路，感觉是梦，又好像是要醒了，在欣悦下却突然颓然无语，被什么钢铁似的事物镇住了精神，想要挣扎着起来。

　　一晌贪欢，我不舍得睁开眼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点点滴滴细小的水珠。这些细小珠子或是落进了地里，或是化开了在衣服上绽开了花朵儿。脑子是迷蒙的，嘴里有些口渴，我摸索着头上的叶子和树枝，摘下一颗脆桃，用衣袖擦去水珠和灰尘，咬一口，先是微微的弹牙，再是脆爽，最后是柔嫩，汁水在嘴里晕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炸开了我的困顿，睡醒后的迷蒙一扫而去。

　　从土里挖出新鲜的地瓜和芋头，搬来放在墙头的几块砖头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土灶，放进地瓜、芋头还有稻秆，点火。缕缕的白烟从砖缝里面钻出来，是轻盈的飘逸的，缓缓地向天上飘去，大概是风吹过，带着稻秆的清香飘啊飘，白烟啊，那灶火的幽魂就这样去向了遥远的地方。蹲坐在砖块垒成的土灶旁边，我静静等待着火焰的熄灭，在泛着火星的灰烬里拿树枝拨出一个地瓜和一个芋头，缓缓撕开焦黑的外皮，是软糯香甜的金黄色地瓜瓤，是粉嫩而香气浓郁的白色芋泥。

　　品味着午后的甜点，走向瓜藤摘下一个老南瓜，它的瓜瓤煮粥最是美味，再摘下几串豌豆和一个葫芦准备拿去炖一碗乡野清汤。小火文煮，慢慢释放独属于南瓜粥的滋味；切好块的葫芦配上豌豆撒上少许的盐，就这样炖着，微咸中带着清甜。一金一淡绿，带着两碗吃食坐在园子旁的台阶上，望着天空，是天在点滴落水后的日暮。久违的落日是纯正鸡蛋黄的色彩，又带着一道道的霞光照亮着天空的一角，是橘红色里透着粉的火烧云，浩浩荡荡在天空排成几排，好不壮阔。赏着秋日的落阳，喝着温热的南瓜粥，细品清甜中丝丝咸味的清汤，等待一切缓缓归于寂静。

　　最后的分秒中，我放下手里的碗筷，肃立在园子的一角，迎接阳光最后的挣扎落幕，天色彻底黑去，日落而息。

　　明天也许会更好，我带着期许离开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