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建明
说起昇光村,有两个人是不得不提的。
一个是李汝安。他是萧山名医、骨伤科传人,曾经坐诊戴村医院(今萧山区第六人民医院),因医术高明,使“戴村”两字几乎成了骨伤科治疗的代名词。我老家是许贤,离戴村近,只有10里地。离李汝安老家何家桥更近,不到5里。小时候,听老一辈人讲李汝安的许多传奇故事。传说在明朝崇祯年间,李氏祖先原是农民,某日去放田水,见蛇捕蛙,即用泥锹铲蛇,蛇骨断皮连,但尚未死去,见其游至一棵草旁,咬断草茎,让草汁滴入伤口,便匍匐不动,片时骨合血止,蛇便爬走。李氏祖先见状大喜,便将此草拔回捣烂,掺入糯米饭中,再将家犬尾巴砍断,以此药敷扎试验,不日犬尾复合。于是,李氏祖先便开始接骨疗伤。到李汝安时,已是第十代, 使李氏骨伤科达到了空前辉煌的境地,形成了“重在手法,兼用药治”的骨伤科医疗特色,萧山、绍兴、富阳、诸暨等地区及江、浙、沪一带,闽、赣等地患者纷纷慕名求诊。
古代行业内的师徒关系,既有不成文的规矩惯例,也有明确载录的行规手册,一般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贤”“传子不传婿,传媳不传女”,而李汝安打破了李氏骨伤只传嫡孙的规矩,将技术传给儿子的同时,也传给他的儿媳,据说儿媳的技术深得李氏骨伤科的精髓。当然,也开始招收异姓弟子,他招收的弟子日后很多都成为萧山骨科领域的领军人物。1964年李汝安被评为萧山十大名医,他带教的学生有的成了当地名医,有的已是萧山骨伤科的学科带头人。
另一个便是沈佩兰,这个毁家纾难、国而忘家的女子,这个以柔弱的双肩担负起救国大任的乡村女教师,当时的《东南日报》对她这样评价:“如此巾帼弱女,不畏艰险,实属难能可贵,求之须眉亦非易得。”萧山抗战史上有三位杰出女性,她们三人,各有各的光辉,尽管起点不一样,终点也不一样,但她们身上所发出的光芒是一样的,独特而又坚韧。沈佩兰,走的是另一条路子,从1941年9月起,一直做的是难童教养团和小学教育工作,默默无闻在乡村,弹唱一首属于自己的乡村故事。沈佩兰的路子,是一个小人物的平凡生活,有一种深沉而宁静的美,与她所生活的家乡的大山一样。
我与沈佩兰的交集,只不过是两个时空的偶然,一个是塘坞战役的前哨战——人命塘战役。人命塘,在我孩时的生活中,是一个绕不过的坐标。挖来的子弹壳,成了游戏的主角,竟伴随着整个童年,为童年的生活增添了一抹鲜亮,抹也抹不去。那道梦里倩影百绕的人命塘,是我人生记忆里的一朵鲜艳小花。在那缺乏物资的年代里,人命塘的子弹壳给了我久远的乐趣,洋溢着人生的诗意,翻转着一种逃逸的精神;另一个是在纪念馆内,与沈佩兰事迹相邻的“黄芝模”,黄芝模是我的堂大公,时任国民政府浙江省主席黄绍竑的少尉护士,1939年3月,任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周恩来,从皖南来浙西前线视察。黄芝模年轻有为,20岁刚出头,护送周恩来从浙西一路走来,趁夜色掩护,在桐庐分水下船,经富阳到达义桥后,当晚宿义桥老街。而黄芝模父亲的商行就在老街,他也不敢前去相认。因为他知道,义桥人都认识他这个少东家,万一被熟人看到,后果就可能不堪设想。第二天,黄芝模护送周恩来到临浦。周恩来在临浦发表团结抗日演讲,对中国抗战的前途和命运作了精辟的分析。
“向阳而‘昇’,合光同行”,如今的昇光村,摘掉了贫困村帽子,是杭州市风情小镇、首批共富村、区10个新农村特色村创建对象,既有发轫于隋的里庵坞、元末明初的李氏宗祠、市文保李又芬故居等老建筑,还有马灯胜会、李氏骨伤科、李吴蔡姜四姓族谱这样的非遗,又有雅庄园艺、阿咔果园、万头羊基地等一批现代农业基地,更有南河、李氏、俞村塘这样大手笔建成的三个绿地公园,正如《萧山许贤李氏宗谱》所云:“长江绕于东,湾环如带;石牛屹于西,峥嵘可爱。草木丛茂,居民鲜少,有土可以稼,有水可以钓。”昇光更像是一个处在深闺之中的少女,静逸、神秘,又或者像归隐于山林的雅士,清雅、淳朴。
如果说,昇光是一部耐读的书,那么,我们只是看到了她的影子,触及了她的外表而已。无论是从传统文化的角度,还是从中国式现代化影像的文化逻辑,昇光的耐读性永远是灿烂的,永远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