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芳

　　宁静的江边古村，沐浴了百年的风雨，在岁月的时光里静默，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处处都能感受到惬意自在的清新。忽然有一天让你离开，搬到不着天也不着地的小方格子里，再也百度不到回乡的路，你是否早已红了眼眶？

　　我的表姑，是我娘家一个远房的亲戚，今年70岁了，她的家靠近江边一个幽静小乡村，世代以渔业为生，离她们村庄百米处就是沿江小镇，小镇和她们村庄都在拆迁重新规划范围内。因为是远亲，所以不常去，只是有重要的事才会拜访。

　　这次因为我母亲想去探望中风多年的表姑，让我驱车一早送她来。表姑坐在轮椅上，看到我们自是高兴，握着我妈的手，一个劲儿地笑。老人脸色红润，气色还好，就是坐在轮椅上走路不便。跟我们说：这是租的房子，因为习惯了江风味，特地找了套靠江的房子。还说以前住的那个村要拆了，要重新改造，具体造什么，她也不清楚。表姑跟老伴相依为命，孩子在外省做生意不常回家，前段时间回来过帮忙一起搬家安顿好他们后又回去了。跟表姑交流拆迁的事，她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开心，而是带着迷惘和无奈。窗外，一缕清冷的阳光在窗台徘徊，满眼的江景。我想还是再去走走吧，留下两个老人好好地聊聊家常。

　　小时候来过表姑家，那时从她家出来没走几步就到了镇上，镇上有条繁华的街道，沿街各类商品和店铺应有尽有。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北门靠江的那菜市场，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砍价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然而最吸引我的是菜市场边上的服装摊，总少不了一些穿着蓝底白花、留着厚密刘海的年轻妇女，她们三五一群在摊前试试比比、讨价还价，此时我便会央求母亲也给我买一件。

　　沿着江，边走边拾掇着记忆深处的古镇，不知不觉下了江堤，曾经热闹无比的古镇菜市场，如今人去楼空，面目全非，只有几个施工人员在那里敲敲砸砸，还有一个小伙子在那里拍照，小伙子说这里是他的老家，趁拆除前赶紧来拍照留念。说到拆迁，他说虽然“生于斯长于斯”，这里留有他童年的美好记忆，然而历史悠久的老镇，道路狭小拥挤交通不便，线路老化存安全隐患，污水排放不畅易水涝等，各方面都已经落伍了，这样重新规划对我们老百姓是好事。这时我的面前浮现出了表姑担心的表情，就问：这样的改造，政府可想过老一辈人的感受？小伙答：“这一点不用担心，改造后的古镇布局更适宜人居，能保留的保留，能改建的改建，尽可能恢复和保留古建筑原有的面貌。毕竟，古镇见证了岁月的变迁，是历史的见证。生活总是越过越好，我们总得向前看，不能生活在故纸堆里啊。”然后，他又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了政府的规划，边说边指手画脚，听得我都跟着他的思绪飘到了那未来之城里。

　　是呀，一切向前看，生活亦如此。为了传承记忆和乡愁，听说古镇改造还将充分挖掘该地的历史文化资源，让老百姓真正享受到那份安宁。时过境迁，跨大步行走已是人类必然的趋势，但还是不要远离我们人类发展的本义，让那片绿洲充满笑容，焕发光彩，让老一辈人还能找到“回家的路”，让乡愁变得温暖。

　　回到表姑家，午饭尚早，我坐在表姑对面把今天的听闻细细讲给她听。表姑忽然问了我一句：“那个菜市场会不会拆？”根据刚从小伙子那里得知的情况我回道：“不会的，只是改造一下。”

　　表姑为何这么关心这点？原来表姑和表姑父就在那个菜市场相识，她经常去买菜，他是船家的孩子经常在菜场卖鱼，她每次都会特意经过他的摊位。后来，他家人来提亲，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听说，他们是一见钟情的。

　　此时，我看到表姑的微笑里泛着晶莹。一缕阳光正照到表姑慈祥、温和平静的脸上。表姑望着窗外，那广阔的江面上，有一帆正向这边驶来，应该是新鲜的江鲜要上岸了吧。 忽然想起一位诗人的诗句：“春日秋月水东流，千帆渔舟争上游。”此处虽没有千帆，一帆也让人心生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