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道荣

　　带上门，门锁“咔嚓”一声锁上了，那一刹那，你的脑海里，闪过了什么？

　　很多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出门，上班，或者扔垃圾，随手带上了家门，忽然惊觉，忘记带钥匙了！如果家里有人，这不是问题，如果没人，自己又没有在什么地方放一把备用的钥匙，这就尴尬了。要么让家人送钥匙回来，要么只能等家人晚上下班回家，如果家人也都没带钥匙，那就只能悲催地请开锁师傅了。

　　我就干过好几次这样的蠢事，总是带上门的一刹那，才发现没带钥匙。最惨的一次，是妻子正好出差了，儿子又远在外地读大学。几次这样的经历后，落下了一个心理阴影，每次出门，带上门之后，我都会不自觉地摸一下口袋，看看钥匙有没有带上。不是应该在出门之前，先确认一下有没有带上钥匙吗？我告诉你，如果哪天你正好忘带钥匙的话，一定是等你带上了门，门锁在你身后“咔嚓”一声锁上之后，你才会想起，又忘记在出门之前，检查一下有没有带钥匙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这么倒霉。

　　在犯过若干次同样的错误后，现在每次出门，带上门的刹那，我都有一种被关在门外的错觉，忍不住下意识地摸一摸裤兜，虽然我家的门锁，早就换成了密码锁，不用钥匙了，但这种不安全感，一直挥之不去。

　　从一扇门出去，这个简单的动作，意义却不一样，它不是单纯的位置移动，门所蕴含的象征意味，使我们在走进一扇门或走出一扇门时，都会产生一种不可言喻的特殊情感。不管是自己的家门，还是别的什么门，只要我们是从一扇门出去，带上门的那一瞬间，我们的脑海里，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浮现些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我是租房居住的，其间经常搬家，每次，从一个租房搬出去，腾空了房间，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一眼，带上门的刹那，我知道，我的又一段流浪岁月终结了，我再也不可能踏进这个门了。

　　外出住酒店，离开时，带上门的刹那，我都会习惯性地在脑海里再扫描一遍：手机有没有带？充电器有没有带？牙刷毛巾有没有带？我不想落下任何东西，在这个我可能一辈子只住过一晚的房间。

　　上朋友家串门，告别时，关系一般的朋友，会礼节性地将你送到门口，待你的声影消失在了楼梯口，他才会轻轻地关上门；关系很铁的朋友，可能会让你自己走时，帮他带上门，门在你身后关上的时候，你还沉浸在刚刚的畅谈或闲聊中，这个地方给你友谊和温暖，你还会再来的。

　　每次去我们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或者被领导喊去训话，从领导办公室走出来，轻轻带上门的刹那，我都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长长地舒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做领导的人，都喜欢关着门，无论他在或不在。那扇总是关着或虚掩着的门，让人有一种神秘的压抑感。

　　与家人闹矛盾，生气地出门，重重地带上门的刹那，忽然有一种被抛弃或自断后路的悲壮感。出去走一圈，晚风让你发热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你清楚，外面的世界再美好，不是你的，家再不堪，却是你的港湾，你的窝。你买了一袋水果，回家，别担心没带钥匙，只要家人在家，家门就永远为你敞开。

　　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带上一扇门，只是短暂的离别，长不过数日，短则几个小时，甚至只是几分钟，你从这扇门走出去，还会从这扇门，再走回来，生活就是在这看似重复中，日复一日度过。但也有一些门，你带上了，就是永诀，这个门里的人，可能与你再无瓜葛；这个门里的事，你也许再也不关心；这个门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只残留在你的梦里。

　　最不堪的，就是回到老家，老屋已经久无人居住了，墙上挂着先人的照片，还有你小时候的奖状，空气里弥散着寂寞的霉味。离开时，你带上门，门“哐当”一声关上的时候，你愣怔住了。你知道，你虽然带着老家的钥匙，小心珍藏，不会忘记，更不敢丢失，但是，你再也无法用这把快要生锈的钥匙，打开你小时候的那个家，你再也打不开过去的岁月，再也回不到生你养你的父母身边了。带上门的一刹那，你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