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才生
老伴去世了,就好像是乌云遮了天,我和女儿们抱头痛哭。她一辈子为我付出太多,虽然已经离开好几年了,我还是常常记挂着她。
二月十九日,是她去世的日子。她在医院时,有子女悉心照料,我总以为她会回来,没有去医院探望她一次,真是有愧于她。
她一辈子都体谅我,从来没有因为生活艰苦吭过一声。有了孩子后,她在生产队干活,每次干活都是拖女带子。我们总共生养了七个孩子,三女四男,几乎是接连出生的。生产队看她实在不方便,考虑到我们子女多,就叫她去做缝纫。干这一行她可是能手,衣服做得又快又好。后来生产队规定,每个月交100元,就给她记7个工分。她虽然瘦小,但是个能干人。白天做裁缝,夜里还要挑花边,积攒下来的钱全部补贴家用。
她的一生真是艰苦朴素过来的。对子女,她教育很严,常常叫子女们记住两句话: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家里有个规定:每个人吃饭都要见底,吃多少盛多少,绝不能吃了半碗浪费半碗,吃完了饭,碗里连一颗饭粒都不能有,如果有就一定要吃掉,连掉在桌上的饭粒也要捡起来吃掉。这个规定,一直到我们的孙辈,她还是这样要求他们。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剩菜剩饭多起来,子女看到总要去倒掉,她见了会难过,说:“你们就不怕罪过吗?明明蒸一下还可以吃的嘛。”
我总是记挂她。子女们劝我,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天长地久总有一别。这几年,别人看我的心情好像已经平复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对她的思念是没有尽头的,我没有一天忘记她。
当年我和她结婚时,有两只大箱子是我们男方置办发过去的,里面有很多新衣服。那时我们两家条件都好,请男裁缝做的旗袍,件件都是好衣服。婚后几年,一次我翻看她的新衣服,结果一件都没有了。到哪里去了呢?原来都改给孩子们穿了,自己却一件都没有穿过。每次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就止不住落下来。现在,她生前给我做的衣服也都还在,我每次拿来穿时,也总是想起她,泪水就淌了满脸。
年轻时我和她多次从坎山、瓜沥乘夜航船到绍兴、临浦、萧山城区去,那些亲身的体会很是难忘。她年老后还常常说起,想要再坐一次船去临浦或萧山城区,在她去世前几年,我们终于又去坐了一次船,算是了了她这个心愿。
她从医院回来时已经快没气了,不能说话了,见到我后,只是用右手压压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上戴着我送给她的金戒指。她以前和我说过,这只戒指她一定要戴到死为止。
于是我把她的戒指拿出来,她马上就停止了呼吸……我顿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