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明

　　衙前凤凰山下，有一幢两层红砖黑瓦的洋楼，每层6间教室，分外注目。它以前是萧山县衙前高级中学（区第三高级中学前身）的教育楼，现在为衙前镇中所属。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这里念了4年书，参加了3次高考，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

　　1979年的夏天，我初二毕业参加中考，结果考上了衙前中学。那年的我只有14岁，从没有出过远门。我家在来苏公社，离衙前有60多里路，要乘轮船到萧山，再乘汽车到衙前。如果是只身去倒还轻松，关键是要挑米去。为了省钱，不是每个星期都可以回家的，往往是一个月的米吃完了才回家。这样，挑着20多斤的米，从家里到轮船码头有5里多路，要么母亲送要么姐姐挑，最怕到了轮船码头没有轮船，等了半天也不来。

　　一次，南门江水大，轮船靠不了岸，与姐姐沿着河岸气喘吁吁追赶，还是乘不上。只好沮丧地回来，去10里外的长途汽车站坐汽车，而如果汽车乘不上，就只好垂头丧气回家，第二天出发。正常的轮船到了萧山城区西河码头，离汽车站有2里多路，为了赶汽车，就挑着米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到了汽车站，匆匆排队买票，好不容易挤上车，到了衙前汽车站，离学校还有3里多路，没法，只好挑着担，沿着碎石不平的公路走几步歇一下到宿舍。

　　有一次，到衙前站棉被没拿下而汽车开到绍兴钱清去了，急死了，只好焦虑地等汽车回转，还好，棉被还在。一次放假，背着书物从衙中走着去坎山汽车站乘车，人太多，没挤上。唉，每次盼着回家，每次又担忧路途上曲曲折折。

　　说说吃饭吧，学校里用的是饭盒，要自己淘米去蒸饭，要么用井水，要么用池塘水。五六百人不够用，就到学校外面的田边水塘里淘米洗衣。学校后来从衙前官河中接了水抽到山脚下的水塔中，放下来就当自来水，但一到浸络麻季节，官河里的水用不来，淘米洗衣又麻烦了。有一次，见山上流下来的山水汇入校内的临时小塘中还清澈，几位同学大胆地淘了米。

　　包菜每月3元钱，都是些沙地农产品，有时吃的倒笃菜嚼起来还有沙土味，有时粉丝里有浸泡的疑似老鼠屎，都忍了，急急吃完饭就去教室看书。

　　忘不了春暖花开的早晨或晚上，拿着书去凤凰山上背书，尽管周边都是坟墓，但我们一点都不害怕，徜徉在坟堆中，专心汲取文化知识。

　　我们文复班教室的顶棚上，时常有老鼠“打仗”，但同学们最多只一笑了之，继续看书。碰到停电，就点蜡烛。有的同学，晚上就寝后，待值班老师检查过后，悄悄起来会去教室点蜡烛做作业，或者在路灯下看书。

　　我由于没上初三就上衙中，比起上过初三的同学差距一下子显了出来掉了队。从初中时的宠儿变成了高中的“孤儿”，加之远离家人，整日里郁郁寡欢，竟有了白发。回到家，邻居随口一句“少白头，想老婆”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认为书没读好白了头发是见不得人的事，这样，在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有时，偷偷溜出校门到了凤凰山下的围墙边拿小镜子照照有没有多了白发，哪怕能扯掉一根也好。

　　好在衙中的学风正，周遭同学都在埋头冲“独木桥”，我尽管受到所谓的回家、白发等事的困扰，在1982年的高考中，仍考上了专科的分数线，衙中这年高考上线率很高，也许是志愿没填好，我与好几位同学都没录取。

　　继续复习参加来年的高考，对于衙中我已是老生了。为了放松紧绷的神经，有时星期天的晚上，我会爬围墙出去到村里的大操场去看电影，老街上的毕公桥因为走得多已数得清台阶。因学的是文科，了解了衙前农民运动史后，一天，我们来到了学校围墙外的李成虎坟前进行悼念活动。一位女同学紧握右拳，宣誓：成虎啊成虎，我们要沿着您的足迹，把家乡建设好……多年以后，我以此为蓝本，写了篇小小说《女生的誓言》，收录在浙江省作家协会选编的“礼物——献给党的十八大征文作品集”一书中，文中把衙前中学、衙前镇用实名进行了写作，使它们得到了扬名。

　　是的，衙中培养了很多国家的栋梁，在今天的三中陈列室内，那些响当当的人物就是从衙前凤凰山起飞的金凤凰！

　　刻苦学习了又一年，1983年终于考上了本科，而且超过分数线十一分。喜洋洋地骑着自行车来到衙中，学校安排我们上线的学生以凤凰山、红楼为背景拍了集体照，等待着我们录取的喜讯。谁知，第二天，我在县里体检时，竟是“先天性心脏病”不及格，晴天霹雳，志愿也没得填。可是，到了12月份的征兵体检时，竟然合格了，忙去省招生办诉说，最后不了了之。以后，参加工作去插班复习考取了警校。多年以后，写了短篇小说《高考》，发表在全国性文学杂志上，获得了区文联第十五届文艺成果三等奖，还收入《萧山文学七十年作品选》——小说卷中，也算是意外之喜。

　　如今的衙前凤凰山青山绿水，英魂长存，富饶繁荣。衙中的艰苦朴素学风，在镇中、三中不断延续发扬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