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评论员 王肖君
周末的茅盾故里桐乡很热闹,因为第11届茅盾文学奖颁奖典礼而聚集了许多当代知名作家。在一次专题座谈会上,本届获奖作家杨志军、乔叶、刘亮程等都谈到当代的创作应该走进村庄和乡野,接受“土气”的滋养。
杨志军创作的《雪山大地》,全景式展现西部多民族地区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从贫穷走向富裕、从落后走向现代化的历史进程;刘亮程以江格尔史诗为背景,创作出《本巴》;乔叶走进村庄、沉浸式地倾听和记录,书写出了《宝水》……
当普罗大众沉迷于网络文学作品改编的穿越宫斗剧、仙妖历劫,或霸总恋上“灰姑娘”等影视作品时,这些带着乡野气息的,与时代映照的茅盾文学作品,就显得弥足珍贵。因为,这些以最大敬意去体会风云际会时代的新时代文学作品,如同风通过树叶赋形,可以轻拂去读者心灵上的一些尘垢秕糠。
为什么我们需要作家去关注乡野的嬗变?
因为中国地域辽阔,村庄遍布,民风各不相同,在时代之手的“摆布”下,有着五味杂陈的嬗变历程,如一个矛盾体的不同立面,需要新的文学视角去解读。
和谐的乡野中,不乏各种“冲突”。作家这个群体,最有可能将地方的古老历史,活化成自己鲜活的心灵往事,让地方经验与所有人同频共振。作家的书写,最能创造出新的人物载体,将乡村振兴与个人成长结合,酝酿“回归之作”。
创作了《宝水》的女作家乔叶,年轻时也想要“洗”去作为乡村的孩子在文字上的“土气”,但随着年龄增长和文学浸润,才意识到这股“土气”的珍贵。
《宝水》截取了一个小山村的一年,为了写这一年用了七八年时间准备素材。乔叶花了多年的时间考察各地乡村,也来过萧山、安吉的村庄。走得越远,看得越多,她越鲜明地感知到乡村正发生巨变,是一个具备无限可能性的文学富矿。
萧山的广大乡村也有文学富矿的诸多素材:若你爬上寺坞岭,可以看到老茶园上开了新茶场,这里既有老夫妻相守的私房菜馆,也有快废弃的老木屋,新与旧在这里混杂着,仿佛“扳着手腕”比试着;南片与诸暨接壤的楼塔,有数栋明清老建筑修旧如旧,也有修葺一新的古镇老街、祠堂和戏台,但在江南意象多数雷同的困局中,也遭遇着文旅破局的难题;在瓜沥,既有工厂林立,也有水产养殖户为了给候鸟一个窝,而舍弃了数十亩鱼塘,造就“飞鸟相与还”的奇景,城的进取与乡村的退守在暗暗拉锯……
写作既然会受到时代这一只“看不见的手”的暗中制约,何不去拥抱时代,从现实不同的角度丰富它的含义。正如俄罗斯作家马克西姆·高尔基所说:“文学的目的,是帮助人们了解自己……用—切办法使人们高尚而坚强,使他们用美的神圣精神来鼓舞自己的生活。”
“文学是精神的故乡,故乡是生长的文学。” 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作家关注到乡野俗文化。比如王顾左右的《言他:桐城往事》,作者把其父亲曾说过的故事、村民口口相传的民谚俗语,用一个汤乔故事编织保存了起来。“我没有什么具体的写作动机,如果有,那就是抓住,记住。互联网技术的突飞猛进,人体物理机能的退化留给重述乡土故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传统可追忆的乡村差不多湮没了。”王顾左右在自序中说。
或许,“人人都有记忆力,但并非人人都有文学追忆力。”乡野俗文化是现代文学的底色之一,正如一幅风景画,如若没有背景的烘托,风景要么黯然失色,要么单调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