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永祥
在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推行以前,农民是不允许有生产队劳动以外的副业的,因此,农村家庭日常只能勉强解决温饱,除了逢年过节,一年四季的餐桌上是不见荤腥的,生活的清苦可想而知。
因为有钱塘江,每逢潮汛时节,必须用草包灌砂石筑塘护坝,所以农户家里,除了可以养一两只猪或几只鸡鸭外,编织草包这个副业也是被默许的。因此在当时,闻堰、浦沿、长河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草包机。每逢农忙过后的闲暇时节,全家老小都会围绕着织草包这个活,忙得不亦乐乎。织就后卖给镇上供销社,以换得平时的油盐酱醋。
刚上学那会儿,每每放学回家,我也会帮母亲织草包打一下下手。有一次集齐了一担草包,跟着母亲挑去镇上供销社卖。
卖完草包,母亲收了钱。我见供销社商店有香泡在卖,一毛钱一个,圆鼓鼓,金灿灿的,看来应该很好吃,就央求母亲买一个。
母亲说等下一次再卖一担草包的时候就给你买一个。我默默地记下了母亲的承诺,每天放学回家就给母亲打下手,终于又集齐了一担草包。我又一次屁颠屁颠地跟在母亲身后,去镇上卖草包。
卖完草包,母亲压根就没有再提香泡的事了。
我弱弱地对母亲说:“妈,上次你答应我的,买一个香泡吧。”母亲说:“太贵了,不买。”母亲边说边径直往前走了,我边求边跟在后面,边哭闹。快到村口的时候,我眼见所求无望,索性哭着坐在路边地上不走了。
这时,我的心里,已经不是吃一个香泡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了你大人得说话算话,信守承诺,不能言而无信地哄骗我。两人在日头底下僵持了许久,母亲终于拧不过我的倔强,我们又折返去镇上,买回了一个香泡。
这样我总算得偿所愿,拥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香泡。到手后,我觉得这香泡十分的来之不易,将香泡放在自己的枕边,一直舍不得吃,直至干瘪扔了。
后来懂事了,我才知道,比之于当时小学生每学期学费只要二块钱的经济水平,这一毛钱,对于一个掌管着家庭生计的主妇来说,也算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