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观祥
挂在华伯家门边的草帽不见了,这意味着华伯又到宏图河钓鱼去了。
华伯是我的邻居,我俩时常会聚在一起聊上一阵子,彼此都很是了解。说起草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华伯心情好坏的“晴雨表”。
华伯早年是一位在乡镇工作的干部,平时没有多少嗜好,既不会打牌搓麻将,又不会吸烟喝酒,唯一的爱好是遇上休息天,戴上一顶草帽,握上鱼竿去宏图河垂钓。
20世纪80年代初,华伯家来了客人,没有小菜是不用愁的,只要他戴上草帽,背起鱼竿,用不了半个小时,鲜蹦活跳的鲫鱼、鲤鱼、鳊鱼就会成了待客的盘中餐,这时,华伯的脸上就会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然而20世纪80年代末期,宏图河被一些企业的外排污水所污染,水变黑了,变脏了,变臭了,鱼类再也没有办法生存,华伯的这种灿烂的笑容就渐渐少了。但出于对垂钓的热爱,华伯偶尔也会戴上那顶草帽,拿上鱼竿,去一趟宏图河,可每每都以一无所获而告终,此时华伯的心情就会十分糟糕。由此,华伯从一个钓鱼爱好者,转换成一个吸烟的高手,他常常呆呆地站在宏图桥上,一站就是半天,面对黑臭的河水,时不时地猛吸上一阵烟,用烟雾模糊视线,求得一种解脱。
时间长了,草帽上的灰尘也渐渐积厚起来了,宏图河的变故,让华伯暗自神伤,他可是从出生以来,一直就在这清澈河水边长大的,他忧伤的心情,绝非因为少钓了几条鱼,他担忧的是这样下去,一条河污染了,一大片生存环境也污染了,未来的村庄会是什么样子。
他常对我说,宏图河的污染,是金钱向人类生存发出的一种挑战,是一些企业掠夺性经营产生的恶果。于是,他奔走相告,经常向一些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们疾呼,要他们在“两会”上去提建议和议案,治理日益恶化的宏图河和水环境。
90年代初,各级领导十分重视环境保护,加大了内河治理力度,在东片地区先后建了几家污水处理厂,有效控制了污水外排现象,内河水质量得到了明显的改观。因此,宏图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一河清流,两岸绿树,成了一道秀美的风景。
华伯重新戴上草帽,重握鱼竿,又开始了垂钓之乐。
现在,政府提出“智慧大江东,魅力生态城”的口号,对宏图河进行了清淤改造,宏图河河面上布满了绿色浮萍,错落有致,宛如一个个别致的小岛,生机盎然,尽显生命之美。河的上空,群群白鹭盘旋,时而歇脚在绿植上,时而伸长着细柔的脖子,于水面倒映出美丽的白鹭悠闲图。
华伯出神地盯着水面,看河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水圈,水圈由小及大,从消失中又荡起,从荡起中又消失。凭着他的经验和直觉,他断定这河里,应该有大鱼。
第二天清晨,他戴上草帽,兴致勃勃地来到宏图桥,站在桥上向下引线垂钓。不一会,浮子“嗖”地沉了下去,华伯竿一抖,一条大鲫鱼上钩了。约莫钓了两个小时,鲤鱼、鲳白条也上钩了,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布满皱纹的脸庞上,像荡漾的宏图河河水,现出了久违的微笑。
“让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生活更美好”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实打实地实现了。
绿水青山长送目,汀兰岸蓼各生花。这一汪碧水,就像一个聚宝盆一样,鱼虾取之不尽,钓了还有,是人民的无尽福祉。宏图河,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排涝河,已是家乡一处名副其实的自然美景。
华伯家挂着的草帽又常常不见了,他每天都会站在宏图桥上,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聆听一阵一阵啁啾的鸟鸣声,俯瞰一下缓缓流淌的碧水,满是幸福地现出了他那独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