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嫕

　　转眼间，老妈满80岁了。前面78年的人生里，老人家虽然有高血压，但从来没有住过院。

　　2023年9月的一天，三江口地带燥热难耐，老爸跟往常一样，吃了早饭就去江边一块菜地争地盘。

　　到11点多，老爸还没回家吃饭。他不回家吃饭也很正常，每次干活都特别来劲。别人种地会避开烈日，而他却把种菜当成了主业，家里的地板不拖，垃圾不倒，天天在菜地上搬碎砖头和挑泥土。给菜苗施什么肥除什么虫，他不管，他只管扩张菜地的面积。

　　一个快80岁的老头，把种菜干成了重体力活，每次都被老妈骂得狗血淋头。刚开始，饭点到了，老妈还会在高层住宅的北窗上大喊：“好回来喽，回来喽！”可是就这样喊了三四天，每次喊完，并不会见到乖乖回家吃饭的老头，老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老妈以前是小学老师，出了名的严厉。老爸本身没什么主见和魄力，只有被管的份，中青年阶段还算顺从，到了老年倒生出反叛之心。两人就三天两头为了一点破事斗嘴，开始是针对老头的一些日常不顺眼。后来矛盾转向了老妈的一些不良爱好，比如天天刷短视频买东西，一个月居然花掉三四千元；跟老年团游买了乳胶床垫，睡得人腰酸背痛……

　　喊了也白喊，老妈就不喊了，管他几点回来。

　　终于有一天出事了。那天，老妈正在楼下坐着，忽然接到一个邻居的电话：“你家老头在菜地晕倒了，还呕吐，快叫个人来抬回家哦。”

　　接完电话，老妈知道事情不妙。赶紧找了个熟人，用小三轮车把老爸运回家。老头一直在呕吐，但又不肯去医院。老妈拿不定主意，赶紧给我打电话说了情况，我百度一搜这个症状，就说有可能是小脑出血，赶紧打120。

　　到了医院一检查，果然是脑溢血要住院。考虑到陪护工作是一个持久战，干脆找了一个护工阿姨，老妈每天早上去，傍晚回家，中午饭由我来送。

　　这样忙了两天，老妈病了。开始是感觉右肋骨下时不时刺痛，过了两天水疱露头了，原来是疱疹病毒来袭。

　　水疱露头的当晚，我带老妈去杭州市三医院看夜门诊，一顿验血操作后就配了点阿洛西韦外涂和内服。可惜，老妈的疱疹病毒非常厉害，西药一点用没有。

　　邻居知道老妈的疱疹后，马上推荐了旁边一个村的一个老妇。据说她会斩蛇串的土法子。

　　老妇掀衣看了一下老妈的疱疹，便从柴房弄了一小捆稻草，然后拿起一把生锈的菜刀，噔噔噔跑到房外空地上，边念念有词边拿菜刀在稻草上砍了几刀，再把稻草埋在土里。转身回来，又拿了一小撮艾绒点了，在疱疹线的头尾各烧了几秒，痛得老妈龇牙咧嘴的。

　　虽挨了皮肉灼烧之苦，但老妈的带状疱疹未见丝毫好转，依旧是时不时刺痛，晚上无法安睡。之后又尝试了各种西药和偏方，毫无效果，只得送到上海的中西医结合医院。

　　“真正病因在于初期肝硬化，导致了胃部严重静脉曲张出血。”听到医生的诊断，我和妹妹都不怎么惊讶。因为略懂一些中医理论，知道老妈贫血的真正原因是肝木克脾土，罪魁祸首就是愤怒，积累了50年能不病变吗！

　　老妈得知病情后，说了一句：“都是老头气我。”

　　看来，她还是没明白，所有的病都是自己招来的，是自己对所见的反应过于激烈，而并不在于他人的举动有多令人讨厌。

　　而疱疹病毒，就是个“打掩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