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群智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冰川

　　在川藏北线日曲朵

　　有一条路直通布加冰川

　　在某一刻我曾远望天际

　　却将冰川误认为云

　　她们都高高矗立在天峰之间

　　俯视我们这些远来的人

　　我不敢确定能否走进冰川脚下

　　毕竟在四千多米的高原上徒步

　　就会明白什么是喘气如牛

　　看着小心有狗熊出没的标志牌

　　前方还有自由出没的獒犬

　　心和冰川一样挂在半空

　　走到冰川脚下时

　　一波碧湖突然闪现眼前

　　这是冰川给土地的馈赠

　　而冰川，是自然给予的馈赠

　　从白色的六千米冰川

　　到四千米蓝冰为水

　　至柔的水刻蚀着山脉

　　至刚的冰从来向下俯行

　　走到冰川的脚下，迎着呼啸的风

　　去仰望自然最初生命形态的刚直

　　俯视成为碧波中点点亮珠的柔玄

　　于是，刚柔成为混沌的融合

　　水呈现了道的真谛

　　孩子

　　她是热西村牧民的女儿

　　还没有到上学的年纪吧

　　所以赶着牦牛群行走在故乡的道路上

　　我见到她时

　　她朝我挥手，微笑，说你好

　　白白的牙齿

　　藏在被高原太阳雕塑过的黑红的脸中

　　藏式的麻花辫闪亮着

　　我停下远行的脚步想和她攀谈

　　她摆摆手，用藏语回复我

　　我瞬间明白你好是她仅有的汉语词汇

　　她赶着牛群走向用石头堆起的房子

　　我又想起那个

　　在强巴林寺大经堂门口的阿妈拉怀中

　　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

　　他的阿妈拉在诵读着一页页的经文

　　他在阿妈拉怀中

　　拿着黑色的瓶盖敲着地面

　　他享受玩的纯粹，扔掉，捡起来

　　我站在远方，凝视了许久

　　放牧的，听经的

　　和我远在江南湘湖边的女儿

　　都是孩子

　　都带着自然生命最原始的灵性和野性

　　而这是我慢慢丢失的却想找寻回来的